先秦錢幣如何換算

酌泉

古錢幣從早期的稱量到唐代開元通寶的過渡是較慢長的歷史，長達千年之久。隨著貨幣計量方法的發展，貨幣單位也在發生變化。從最早的貝幣單位“朋”到今所使用的圓、角、分，錢幣單位的計量也從記重演化到了記值。

| 一貝兌換一奴隸 |

據考證，最早的貨幣單位“朋”就是貝幣的單位之一。貝幣在不同時期既可以做數目統計，也可以做重量統計。而甲骨文中（朋）字則表示若干個貝串連在一起。據小子簋：“乙未，饗使賜小子貝二百，用作父丁尊彝。”此處“貝二百”應是二百枚貝的意思。可見，貝幣在商代末期時，可以按照單位“枚”流通。而西周穆王卣：“從師淮父戌于古師，蔑歷，易（賜）貝卅寽（鋝）。”此處貝的單位使用銅的單位“寽”，學術界則多認為此次賜貝應為銅貝。而自然貝是否也可用寽為單位尚待考究。

而《易經·損》崔憬注：“雙貝曰朋”。王國維先生根據材料認為“古者五貝一系，二系一朋。”郭沫若認為，一朋之數，在最初可多可少，但在貝玉已成為貨幣之后“朋必十貝。”1959年，郭沫若參觀安陽后岡殉葬坑的三堆海貝，這些海貝一種一堆，可以看出是十貝為朋。那么貝幣的購買力大概是多少呢？據上海博物館收藏的西周亢鼎釋文可知：召公奭（周文王庶子）從樣亞（賣方）處購買了大珍珠，價格是50朋，并且又給了樣亞幾樣物品和一頭牛。樣亞也送給中間人亢紅銅二鈞作為回報。十分生動地體現了當時的生活。另據《先秦貨幣通論》中的引述，貝幣的購買力如黃錫全老師總結的“西周物價測算簡表”（見右頁下）。

從該表可知，當時最為珍貴的物品應是玉類，其次銅簋價格也很高，而土地的價格則相對較低，成王時期的奴隸的價格也十分便宜，甚至到了1貝可換一個奴隸的地步。

| 銅幣太低廉 |

西周時期，銅質貨幣逐漸發展成熟，產生了錢幣發展史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稱量貨幣”，稱量貨幣大致分為“青銅、白銀、黃金”三大類，隨之則產生了較多的錢幣單位。而最早的金屬稱量單位或為“寽（鋝、爰）與勻（鈞）”，這在商代的甲骨文中已有記載，商周時期的青銅器上經常出現“賜金多少寽”（圖1）的情況，西周青銅器上也有“金十鈞”的記載，此處的金就是銅。

戰國時期的魏國橋足布上也同樣出現了“寽”的記重單位，可見這種單位從商周一直延續使用至戰國時期。如梁充釿五十當寽、百當寽、二百當寽（圖2）等。這種魏國釿布的錢文不僅提到了“寽”這種記重單位，同時其本身也是釿與寽的一種兌換關系。

梁充釿五十當寽，錢文意思就是50枚當1寽。可知寽要比釿單位大一級，寽應該是黃金的記重單位，1寽黃金應等同于楚國一塊郢爰（圖3、圖4）的重量（寽=爰）。而一枚梁充釿五十當寽重量范圍在25克至31克之間，大多在28克上下。我們取下限25克來計算，一寽重1250克，相當于現在的兩斤半重。可見在當時一寽黃金可兌換大約1250克的銅，相當于當時的五斤。據曶鼎：“用徵延賣茲五夫，用百寽”意思是5名奴隸的價格為百寽，一名奴隸的價格即為20寽銅。另據上表，成王時一名奴隸的價格為20朋，可見當時1朋玉貝等同于1寽銅，也就是相當于后來的一塊郢爰，玉與金的價值是格外貴重的，屬于上幣、中幣，而銅則較廉價，屬于下幣。這與史料記載相呼應。

而兌換成后來的梁充釿五十當寽則需要1000枚左右，大約是今天的25公斤銅。由此也可知道在當時也只有貴族階層才能支付得起這筆開支。

鈞：上文還提到一種重量單位“勻（鈞）”，關于鈞的重量，銅器銘文并未記載，但根據文獻《漢書·律歷志》：“權者，銖、兩、斤、鈞、石也……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均為石”。由于這些單位距今歷史久遠，具體兌換關系目前并不是非常清晰。但由于已有較多出土實物、資料等佐證，能為這些單位的兌換關系做一些補充。鈞的單位要比寽大，一寽相當于當時5斤，而一鈞則為30斤。按照戰國時一斤重250克計算，一鈞則為今7.5公斤，確實是當時的30斤。已知一寽銅大約1250克，則一鈞大約為6寽重。

| “錙”“銖”為何必較 |

戰國時期，各諸侯國稱量并不統一，存在差異，但就今出土文物經過實際稱重，各國間相差不是很大，基本趨于一致。貿易上如采用貨幣，不同貨幣可以經過稱重兌換。由于戰國時期各國采用稱量貨幣，錢文上多體現出記重文字，這對于如今了解當時單位間的兌換關系提供了大量有力的佐證。戰國秦半兩由于鑄造工藝的原因參差不齊，但根據秦法，半兩在流通時不許“挑肥揀瘦”，所以平均重量還是可以根據大量的戰國半兩稱重出來的。與此同時，秦在當時還流通兩種貨幣：一銖重一兩十二、一銖重一兩十四（圖5）及兩甾錢（圖6）。錙（甾）與銖也是當時的一種單位。通過實物計算，一兩應重二十四銖，兩甾重十二銖也就是半兩（圖7）。其余各國重量相差不大，可見春秋時期，各諸侯國衡制大體一致，基本上一兩是15.6克左右，一斤則為250克左右，一甾重7.8克，一銖為0.65克，錙、銖是相對最小的單位，所謂的“錙銖必較”也就是如此。

黃金作為貨幣時，記重單位除寽（鋝、爰）、鈞外，還有“鎰”。據《國語·晉語》載：“公子夷吾出見使者……退而私于公子縶曰：……‘黃金四十鎰，……請納之左右”。此為關于使用“黃金”的最早記載。在當時各諸侯國間度量衡并不統一，所使用的單位名稱也有不同。相互之間貿易交流在錢幣上一般都靠稱量來互相兌換。據今銅權（圖8）的出土情況進行測量、稱重、計算，楚國的“鎰”與“斤”的重量實際相當，也就是相當于如今的250克左右。但這只是當時的一種特殊情況，更多的還是不同。它們之間的換算則完全取決于各國的實際重量。

在早期的斜肩空首布上即有“三川釿”（圖9）的文字。其中“釿”字應該是當時錢幣中最為廣泛的一種錢幣單位，這與錢文的“斤”是不同的單位。直到戰國末期，各國仍然流通著釿布。而以單枚貨幣為標準的釿單位重量又有些牽強，隨著貨幣的廣泛流通，上面的釿也只代表一個價格標度，是為了便于流通，因為實際上很多貨幣與錢文單位的重量不符。如果用春秋時期的幣重則較妥當，更準確。

經過稱重，春秋鑄幣一釿多在30克至35克左右，相當于當時的2兩種，一鎰則為20兩。而戰國時期一釿多在13克左右，一鎰也就是24兩。除此以外，魏國梁釿布（圖10）也是研究釿重量的有利線索之一，梁釿布一釿多在22.9克左右，可見戰國時期出現了減重的情況。而釿與鎰的換算大致相差10倍，一鎰約為10釿多，約為20兩比較準確。

綜上所述，在當時，錢幣單位的換算是1勻（鈞）=6寽（鋝、爰、鍰）=24鎰=30斤=240釿=480兩=960甾（錙）=11520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