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愛情詩』背后的故事

■曹晉杰

黨史詩詞

陳毅『愛情詩』背后的故事

■曹晉杰

作為開國元勛，陳毅既是威震敵膽的軍事家，光明磊落的政治家、革命家，又是中國乃至世界外交舞臺上赫赫有名的外交家。同時，陳毅還是一位詩人，他一生寫下許多瑰麗詩篇，其中寫給兩位夫人的悼亡詩，飽含深情，背后藏著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第一次婚姻蜜月在作戰途中度過

1927年10月，朱德、陳毅率南昌起義軍余部轉移到江西信豐。朱德和陳毅正召集當地開明士紳座談，秘書進來，與朱德耳語幾句，朱德馬上叫陳毅去處理：有十幾個戰士搶劫了離駐地20余里的一家當鋪。陳毅騎馬趕去，命令戰士列隊聽他訓話。陳毅首先講了革命隊伍與國民黨軍隊不同，革命戰士應愛護群眾一草一木，然后要大家把搶來的錢物交還，并查出三個為首的搶劫者，進行了嚴厲的懲處。朱德事后對此表示很贊成。

陳毅處理此事時，圍觀的群眾中有個年僅15歲的女孩長得美麗端莊，她就是信豐縣婦女解放協會主席肖菊英。陳毅風流倜儻的英姿和義正詞嚴的談吐，在她腦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1930年7月，活動在贛南的第第二十二、第二十三、第二十四、第二十六、第二十七、第二十八縱隊合編成紅二十二軍，隸屬紅一軍團，陳毅任軍長，邱達三任政委。陳毅到任后，在軍中辦了隨營學校，肖菊英是第一批學員。她學習刻苦，政治、軍事訓練成績優秀，還是文娛骨干，這深深打動了陳毅的心，兩人不久便訂下婚事。

當年9月初，紅一方面軍決定再次攻打長沙，因何鍵已調集了1個團的兵力于12日抵達長沙，馳援長沙的桂軍已進抵湘潭，于是毛澤東、朱德率部撤圍長沙，13日總前委會議決定回師江西，紅一軍團攻取吉安，紅三軍團攻取峽江、新干。陳毅奉命率紅二十二軍開赴前線，學校學員提前結業，肖菊英被分配到軍部參謀處擔任秘書。陳毅率部到達泰和縣城后，時年29歲的他與18歲的肖菊英正式結婚，第二天繼續向吉安進軍，10月4日攻下吉安城。他們的蜜月就是在攻打吉安的行軍和作戰途中度過的。

誤信丈夫犧牲愛妻跳井“殉情”

第二次反“圍剿”勝利結束不久的一天，陳毅突然接到上級通知，叫他連夜帶一名警衛員去于都參加緊急會議。他對抓“AB團”的錯誤做法十分不滿，同肅反負責人李韶九有過激烈爭吵，中共江西省行委書記李文林就是去開會被當成“AB團”骨干抓起來的，因此陳毅暗忖此行兇多吉少。臨行時，他囑咐肖菊英說：“我去開會了，3天之內不回來，你就快走，到你老家信豐藏起來。如果我沒事，我會派人把你接回來?！?/p>

陳毅到達于都后，才知道是開地方工作會議，部署中央蘇區第三次反“圍剿”準備工作，其中有一項是要求各地立即停止抓“AB團”，糾正肅反擴大化，陳毅虛驚一場。陳毅在回歸途中，遇到了國民黨地方武裝民團的襲擊，白馬被打死了，他只得和警衛員繞道步行，回到興國縣城已是第四天下午。

陳毅走后，肖菊英一直心神不寧，到了和陳毅約定的第三天晚上，她坐在窗前，望眼欲穿等待陳毅歸來。她聽到街上傳來狗叫聲，恍惚中又好像有人敲門，便匆匆下樓去開門，可門外不見人影。眼看天色微明，她徹底絕望，決心“和陳毅一起去”了，毅然跳入樓下的古井中。

返回的陳毅滿懷夫妻重逢的喜悅心情，推開李家祠堂大門，一眼看到肖菊英全身濕淋淋地躺在門板上。陳毅頓時心如刀絞。他強忍悲痛，將愛妻遺體埋葬在興國縣城平川中學后邊的山坡上。送葬歸來，一夜無眠，含淚寫下了一首題為《憶亡》的詩。陳毅寫道：

余妻肖菊英，不幸犧牲，草草送葬，夜來為詩，語無倫次，哀哉。

泉山渺渺汝何之？

檢點遺篇幾首詩。

芳影如生隨處在，

依稀門角見玉姿。

檢點遺篇幾首詩，

幾回讀罷幾回癡。

人間總比天堂好，

宿愿能償連理枝。

依稀門角見玉姿，

定睛知誤強自支。

送葬歸來涼月夜，

泉山渺渺汝何之。

革命生涯都說好，

軍前效力死還高。

艱難困苦平常事，

喪偶中年淚更滔。

戎馬倥傯第二次婚姻聚少離多

肖菊英不幸去世后，陳毅一直生活在悲痛的陰影下，時任中共江西省委書記的李富春和省委組織部長兼婦女部長的蔡暢夫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倆主動當“月老”熱心牽線搭橋。1932年5月，陳毅與江西省少共兒童局干事、18歲的賴月明結了婚。賴月明原名賴三嬌，是興國縣石村人，出生于開明士紳家庭，17歲參加革命工作。她生得品貌端莊，能文能武，深得陳毅之愛。她和陳毅婚后，互相勉勵，生活得很幸福。可是，陳毅工作在前線，賴月明工作在后方，他倆蜜月僅短短幾天，以后兩人一直是聚少離多，長期不在一起。

1934年8月28日上午，陳毅在前沿陣地視察時，右胯骨被敵彈擊中，造成粉碎性骨折，頓時摔倒，血流如注。陳毅負重傷后，住進了瑞金云石山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醫院，賴月明聞訊十分焦急，連夜來到陳毅身邊看護。這是她和陳毅婚后夫妻較長時間的一次團聚，前后兩個多月。

10月底，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辦事處從瑞金梅坑遷到于都縣境內寬田。其時幾路“進剿”中央蘇區的大兵即將壓境，形勢十分危急。陳毅首先動員自己妻子賴月明回興國老家，賴月明舍不得離開丈夫，但這是革命大局，只能服從。陳毅不放心她一個人走，特地派了宜黃縣委組織部長萬香一路護送。陳毅和賴月明分手后，他將毛澤覃的妻子賀怡、毛澤東與賀子珍的兒子小毛、賀子珍的父母親等，分乘3條裝鎢砂和糧食的船，送到贛州郊區隱藏起來。接著陳毅就投入了三年游擊戰爭生涯。

愧負故人情揮淚悼亡妻

1937年9月，第二次國共合作抗日，贛南紅軍游擊隊編入新四軍。陳毅幾次派人到興國尋找賴月明，都未見蹤影。10月4日，陳毅親自帶著賀怡、宋生發前往興國，就關于釋放政治犯問題與國民黨興國縣政府交涉。除了公事外，另一個目的就是尋找失散多年的妻子賴月明。

10月6日，宋生發打探到了確實的消息，賴月明回到家鄉后繼續堅持斗爭，不幸被捕，國民黨一個姓方的鄉丁看中了她，硬要娶她，賴月明寧死不從，跳崖自盡了。

對于賴月明可能遭到不幸，陳毅是有思想準備的，但一經證實，仍然感到五雷轟頂?；叵肫鹳囋旅鞯囊羧菪γ玻愐阈闹谐錆M無限的懷念與蒼涼，禁不住淚流滿面，在那破舊的芳園旅舍，陳毅面對孤燈，提筆寫下《興國旅舍》以表達自己的哀思：

興城旅夜倍凄清，

破紙窗前透月明。

戰斗艱難還剩我，

阿蒙愧負故人情。

當年陳毅送別賴月明，夫妻倆依依不舍的情景猶歷歷在目，想不到那次竟是訣別，從此二人天上人間永無相見之日，一句“愧負故人情”，充分表達了陳毅對賴月明犧牲的悲憤和內疚。

1938年春，時任第一支隊司令員的陳毅認識了戰地服務團的張茜。相貌端莊的張茜以高超的演技和對革命的熱忱贏得了陳毅的好感，而張茜也早就仰慕文武雙全的儒將陳毅。這樣，他們開始了書信往來。

愛情給了陳毅無限的激情，他寫了一首《贊春蘭》的詩送給張茜（那時張茜名字叫春蘭）。詩中寫道：

小箭含胎初生崗，

似是欲綻蕊吐黃。

嬌艷高雅世難覓，

萬紫千紅妒幽香。

張茜從這首詩中領悟到了陳毅的深情，從此兩人確定了戀愛關系。1940年春天，陳毅與張茜幸福地結合了。

（本刊編輯部摘自《同舟共進》）

責任編輯/陳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