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現金社會，中國準備好了嗎

陳經

隨著移動支付的飛速發展，中國近一兩年出現了一個有趣的潮流：日常生活中，很多人不帶現金，只靠手機支付就能全搞定了。值得自豪的是，這種廣泛“無現金生活”所帶來的便利是中國大陸特有的。2016年，中國移動支付規模約38萬億元人民幣，是美國的50倍，在全球遙遙領先。有外媒認為，中國十年后或成為全球第一個“無現金社會”。

從技術角度來說，用電子貨幣取代紙幣現金的方向是正確的。紙幣有找零不便、容易破損、遺失被竊、傳播病菌、不利監管等弊病，金融部門也要消耗柜員機、點鈔機、窗口服務、閉門盤點等巨量資源對流通中現金進行管理。電子貨幣相關技術還在不斷發展，中國能夠以移動支付為突破口，在全球率先找到實用的解決方案并迅速普及，順應了技術潮流，代表了未來趨勢。中國的實踐說明，無現金社會的技術條件已經初步具備。但由于中國移動支付發展實在太快，“無現金社會”雖然對很多人來說已成為現實，但其實一些相關問題還需要仔細討論。

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無現金社會”是自然出現的現象，還是國家規劃的方向？雖然很多人聲稱已經實現無現金生活了，但其實這只是移動支付手段流行帶來的社會現象，碰到某些場景還是得回到現金。商家、部門、個人完全可以拒絕支付寶或微信支付，不接受“無現金社會”。因為從現實與法律意義上說，中國現在仍然是現金社會，商家不接受人民幣現金是違法的。如果國家與政府部門將“無現金社會”鄭重寫入規劃，那方向就是明確的，一些模糊不清的法律問題就將迎刃而解。

但“無現金社會”的問題可能比想象的要復雜得多。比如，會有為數不少的中國居民就是愿意用現金。對有些老人來說，如果真的身處“無現金社會”，對移動支付不熟悉會導致一系列問題。少年兒童沒有手機，怎么完成支付？成年人手機沒帶或者丟了，怎么支付？境外游客到中國來，有手機但沒綁定銀行卡，怎么支付？再如貴州FAST射電望遠鏡安裝地這樣的地點，屏蔽一切電子信號，或者一些地下購物商場手機信號不夠好，怎么完成支付？

現在的情況是，習慣使用手機、能綁定銀行卡的成年人自然傾向“無現金社會”，但是對不具備這些條件的用戶與支付場景，現金仍然有不可替代的價值。如果硬要把這些人群與支付場景納入“無現金社會”，從技術上即便有辦法可想，但就不可能像移動支付快速發展這么順利，會很麻煩。

阿里巴巴與騰訊等企業在努力讓移動支付支持更多場景與應用，支持“無現金生活”的社會領域顯然會擴大。通過全社會包括政府部門的努力，對于廣大“無現金社會”的支持者來說，生活會越來越方便。但考慮到現實問題，可以預期在相當長時間內，中國社會必然是接受現金的，不太可能忽然就狂放地要消滅現金。“無現金社會”并非反對現金，用電子貨幣或者現金進行支付，都是可行的支付方式，二者不是對立，而是互補的關系。▲

（作者是科技與戰略風云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