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深夜里的一碗泡面

魏先群

我從小就特別喜歡吃泡面。

據老媽講述，在幼兒園時期我就表現出對泡面瘋狂的鐘愛。有時候大人不在家，我就冒著摔斷胳膊的危險把兩個小板凳放在一起踩上去，偷吃被放在極高處的泡面，還有泡面袋中的各種調料。

往事不堪回首。老媽那時也很崩潰，想了各種辦法禁止我吃。但沒想到呵斥和罰站卻導致我更加喜歡吃泡面。這一喜歡，就是二十年。

求學的時光里尤愛泡面，尤其高三那年，為了節約時間晚上常吃泡面。記得有天晚自習學校停電，我在宿舍里一邊泡著方便面，一邊舉著手電筒背英語單詞。那晚正好背到instant noodle（泡面），覺得真是應景。在那一段孤軍奮戰的日子里，泡面是一種陪伴。

后來上了大學，進學生會忙各種工作，心情不好的時候總覺得吃泡面會開心一點，我也是在那段時間才想明白，吃泡面其實就是孤獨的一種表現啊。

因為沒有一群人的火鍋，所以才一個人吃泡面。這終究是一個人才會做的事情。

前些日子，朋友圈里瘋狂轉載著孤獨等級的測試表，從一個人吃飯，到一個人去游樂場，再至一個人去醫院做手術，級級程度加深。

在孤獨八級患者的我看來，孤獨大概就是前任寄來喜帖時自己仍是只單身狗；是發燒到頭昏還要掙扎到廚房給自己煮碗粥；是分明通訊錄里有許多朋友，但真正遇到難事卻不知道該打給誰。當然，也是深夜里泡給自己的一碗方便面。

在古漢語詞典里，“孤”的本義是幼而無父，“獨”則是老而無子。孤獨最初的含義其實是失去最摯愛的親人，換言之，就是少了親密的人的陪伴。這是非常貼切的一個詞，我們學習工作的時間越久便越會發現，再多優異成績的取得都不及一個可以相伴左右的人。

一個人有再多的成就，其目的還是被別人肯定。如果離開了人群，一切成績將變得毫無意義。在這個所謂人群的定義里，家人和朋友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

工作兩個月以來，這種感覺變得越加深刻。報社的工作有時要加班，有天晚上下班前，一個本地實習生的老媽不停地給她打電話，催她回家吃飯；從6點半催到7點半，我聽得心里煩躁，于是就讓她先走。那天晚上，我自個兒加班到十一點，出去的時候路燈都滅了。回到宿舍，簡單地給自己煮了碗泡面，眼淚卻禁不住往下流。

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工作生活，起初都是艱難的。一個人的城市里，看不到溫暖和熟悉，那些在夜晚才隱隱閃現的傷口嚙噬著心里最脆弱的一塊叫做孤獨的東西。

沒有一個異鄉人可以逃過這份折磨。熬得過去會收獲朋友甚至家人，熬不過去這座城市便又多了一位孤獨者。

有人說，孤獨是自己選擇的一種生活狀態，是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的必經之路。但是當下社會卻有著對孤獨者由來已久的歧視。

自古以來人就是群居的動物，于是但凡有個人長期獨來獨往，或者到了適婚年齡卻沒有結婚，周圍就會有一大堆口水襲來，質問為什么孤單著生活。

或許這真的沒什么復雜的原因，只是簡單地想自己一個人過。與其勉強擠進不屬于我的另一個世界，還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

孤獨的本質就是無人陪伴，而孤獨者卻又偏偏是生性驕傲的，寧可無人相伴也不要因寂寞而糾纏。一群人的火鍋固然熱鬧，但如果我生來就不喜歡清湯紅油，倒不如一碗泡面吃得爽快。

在無數孤獨的日子里，人最該學會的還是愛惜自己。不違背內心最初的喜愛，也就不會辜負那些曾經吃下的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