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泳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北京100871)
世界如此多姿多彩
胡泳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北京100871)
鏈接,而不是容器;多重標簽,而不是單純的意義;混亂,而不是清晰的秩序,這就是我們在知識和智慧體系中所看到的變化。通過網絡,我們得以逃離傳統的、令人不快的主客觀對立的世界,而第一次獲得了多主體性。
超文本;第三秩序;寫作空間;知識守門人

胡泳 湖南嘉禾人。政治學博士,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中國傳播學會常務理事,中國網絡傳播學會常務理事。
互聯網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是超文本(hypertext)。什么是超文本?這必須先從互聯網的核心應用萬維網(World Wide Web)談起。
萬維網的主要概念來自于范內瓦?布什(Vannevar Bush)。1945年,他在《大西洋月刊》上發表“誠如我們所想”(As We May Think)一文,設想了一種能夠存儲大量信息,并在相關信息之間建立聯系的機器。布什把這種可搜尋的、個人的知識儲存庫稱為“記憶擴展機”(Memex),認為它可以采取一種非常接近人類思想的運作的信息組織與搜集方式,因為人經常從一個點子聯想到另一個點子。這樣的機器從未被制造出來,但它清晰地提供了今天的網絡瀏覽的概念框架:在文本與圖像之間的鏈接,可以在網頁上前進或后退,等等。
1960年,當泰德?納爾遜(Ted Nelson)開始著手一種用戶自由運動的非順序的寫作方式——“桃源計劃”(Project Xanadu)的時候,數據互聯的原則開始結出果實。納爾遜和布什一樣,認為思想是非順序的或曰非線性的,它的特點是聯想性。納爾遜把計算機看作實現這種非順序的、聯想的邏輯的工具。1963年,他發明了“超文本”和“超媒體”(hypermedia)這兩個詞,用來指他的項目中字詞和圖像的聯想性鏈接。此種鏈接表明文本中暗含著其他文本,并能將它們即刻調出來。它意味著跳躍的概念。有了跳躍的概念之后,文本的主次、原文與參照等整個舊有的觀念垮掉了。
1989年,蒂姆?伯納斯-李(Timothy Berners-Lee)提出以超文本為基礎建立信息網。這一網絡后來被稱為萬維網,運行這一網絡的軟件首先在1991年被安裝在位于瑞士的歐洲高能物理實驗室(CERN), 然后在互聯網上得到免費散發。伯納斯-李的兩個基本貢獻是:他發明了在互聯網上交換文件的協議,同時設計了一種新的圖形屏幕文件的標識方法。隨著超文本傳輸協議(HTTP)和超文本標識語言(HTML)的出現,布什“記憶擴展機”的夢想開始成為現實。
簡單地說,超文本是包含與其他數據的鏈接的數據,之所以有超文本這一稱呼,正是由于它有自身的特殊性,難以用普通的文本來衡量。
在傳統的圖書館里,信息量是按一定規律排列起來的,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又是隨意組織的,或者按信息出現的先后順序編排,或者按字母順序。這樣的順序一點都不反映不同信息之間的相互聯系。而在超文本世界里,信息是根據相互間的聯系來組織的。實際上,不同信息間的相互關系往往比信息本身更有價值。
在一個傳統的圖書館里,一本書在同一時間內只能放在一個書架上。比如一本關于大腦保健的書,要么放在“醫藥”這一欄下,要么放在“心理”這一欄下,但它不能同時既屬于“醫藥”又屬于“心理”。而超文本卻不受此限制,它允許同一套資料同時以多種方式編排。一個文件若要同時與“醫藥”和“心理”這兩個科目發生聯系,對超文本來說,一點都不成問題。
舉個例子,假設你對某個特定的歷史人物究竟受到了哪些影響這一問題很感興趣,你可以從基本的傳記資料入手,弄清楚他是何方人士、出生年月、父母姓甚名誰、他的宗教信仰及其他有關的信息。然后你可以在每一點上加以擴展,去查詢在當時他所處的地區發生了哪些大事,在世界的其他地區又發生了哪些事,以及他的宗教信仰對他產生了哪些影響,把這些方面的材料都集中起來并弄懂它們之間相互的聯系,你就得到了一幅關于此君的畫面——一幅很難從單純的名字和日期目錄中得到的畫面。這種方法的思路是連接文檔的不同部分,信息不僅可以按傳統的線性方式查找,還可以用交互方式查找。
超文本能制造出不同文本間的聯系,從而打破線性閱讀,打亂思維的邏輯軌跡,使所有文本事實上融于一體。當你得到不同文本之間的聯系的時候,你就可以開始設想由這些聯系所構成的網絡了。萬維網之所以迅速流行,原因就在于它能天衣無縫地把全世界的、不同機器上的、不同數據庫中的信息連接起來,在于它能滿足人們尋求事物間彼此聯系的需要。
超文本構建的這種關系,在戴維?溫伯格的著作《萬物皆無序》中,被稱為第三秩序(third order)。秩序共有三種,第一種秩序中,我們整理的是事物本身——比如上文講到的書,只能在圖書館的書架上占據一個位置(除非你有好幾本,可以放在其他合適的地方)。又比如舊式相冊里的照片,必須按照某種線性理由加以排列,否則數量多了以后將難以找到。第二種秩序,可以以卡片目錄和索引為代表,這些工具構造第一種秩序的對象代理,并指向對象的物理位置。通過這樣做,我們把信息和事物分開,為事物創造了元數據(metadata)。元數據允許我們用多個指針指向一個物理位置,所以我們可以同時在作者卡和書名卡下指定一本書。
然而,前兩種秩序都是原子式的,由原子構成的事物,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越來越不穩定。所幸人類發明了第三種秩序——內容被數字化以后變成了比特,造成了全新的知識組織方式。舊有的限制消失了,比如,亞馬遜書店的任何一本書,都可以被放入多個類別中,也可以用讀者評論加以注釋,或添加到閱讀列表,或使用標簽進行標注。如果你把新增添的這些東西看成一張大“卡片”的話,它的容量可能超過書本身,而書的內容則構成了元數據,因為你是靠搜索書來獲取這些東西的。
這里談到的秩序都和知識相關。溫伯格認為,我們如何組織知識會影響我們對知識的看法(有點像麥克盧漢的“媒介即訊息”)。比如,如果知識必須按照其物理位置來排列,我們就會傾向于用亞里士多德式的思維來思考:對象是某個類別的成員,并且與該類別的其他成員共享相同的特征。這就是知識樹:知更鳥是一種鳥,而鳥是一種動物。
我和孩子們一起外出的時候,常常會玩一種游戲:一個玩家在心里想好一個對象,其他玩家爭取用最少的提問,問出他/她心里想的那個東西是什么?;卮鹫咧荒苡檬腔蚍駚砘卮鹛釂?,而提問者要想節省步驟,必須先從對象可能所屬的類別問起。提問者通過精巧的提問,可以從一開始的極為寬泛的概念,迅速縮小到很具體的概念,可見知識樹的組織能力之強。
在這種秩序中,我們期望樹的葉子共享其分枝的屬性,并且也期望每個葉子只適合于一個特定分枝。然而在第三秩序、也就是數字化秩序中,像亞馬遜這樣的公司會通過故意打破完美的樹狀組織系統,將分散在各個分枝上的葉子全都連起來,從而提高客戶滿意度并且銷售更多商品。
為了適應第三秩序,一個既有利于自己、也有利于他人的做法是,盡量把一片葉子黏上更多的分枝,構建一棵擁有一堆超鏈接的葉子的樹。
溫伯格認為,每一個事物都可以構成元數據,這么多無序的元數據,卻可能讓我們得以拽取那些適合我們需要的信息團塊。所以,我們應努力為我們可以想象的事物添加盡可能多的元數據,而不是以絕對方式對事物進行分類,或者決定在系統中包括及排除哪些內容。將元數據應用于一切,使得我們以對我們每個人都有意義的方式來操作信息。
最重要的是,需要放棄有一種“正確的方式”來讓事物遵守秩序、從而井井有條的想法。我們曾經十分認真地嘗試將主題歸結入整潔的主題層次結構中,但這些層次結構往往不能為不同的用戶社群所認識和使用。如果知識的組織現在仿佛一種任意形狀的葉子堆而不再是一棵樹,那么我們的知識型態將會如何改變?
寫作向來是知識的主要源泉之一。
由于超文本在某種意義上構成了網絡的本質,彼得?盧恩菲爾德稱數字媒體中彌漫著一種“未竟的文化”(culture of un fi nish),從這樣的角度看網絡文本,幾乎總像是“過程進行中的工作”(works in progress)。不論是網站、博客、論壇,都允許不斷重建和修正,這種重建和修正,甚至不只是原作者進行的,這在舊媒體當中根本無法想象。
雖然羅蘭?巴特早就為“作者”(author)寫過訃告,但超文本的鼓吹者把數字媒體當作“作者”棺材上的又一顆釘子。[5]這些看法不免有絕對之嫌,但如同巴特的“作者之死”給了我們洞識——在文本中尋找一個唯一固定的意義是注定失敗的——一樣,“未竟的文化”能夠幫助我們形成同暫時的、部分的、分權的世界和諧相處的感覺,因為文本之外總有文本,一種文本可以用多種手法接近,一種看法會有多種評論,等等。我們對世界的看法不得不多樣化。
“未竟的文化”對于知識的一個直接影響,是我們要重新認識寫作本身。美國文學教授杰?戴維?波爾特提出了“寫作空間”(writing space)的概念。[7]他認為,在印刷年代的末期,我們已經更多地為文本的暫時性和多變性所打動,而數字技術通過把讀者變為作者,極大地縮減了兩者之間的距離。在不朽和多變、強化作者和賦權讀者之間出現巨大的張力,這種張力充分體現在當下的寫作之中。
其實,我們在閱讀的時候,對于印刷物中的思想和知識,從來就不是被動地接受,而是在內心里對這些思想和知識進行很多思辨,試圖對傳遞思想和知識的人作出回應。柏拉圖在寫作《對話錄》的時候,一方面邀請讀者參與到對話之中,另一方面又剝奪他們的充分參與權,這種寫作方式早已失去了市場。數字化技術質疑傳統的論述手法:過去的作者對其論辯如何展開擁有完全的控制。今天的寫作教育很多時候仍然按著慣性在走,教育者沒有想到,經由超文本的方式,一段論述是可以同許多其他觀點或詮釋緊密相連的。
波爾特問道:為什么一個作者要被迫給出一個單線條的論述,或是一種排斥性的因果關系的分析?是不是可以設想一種寫作空間的存在,使得作者可以同時思考和呈現幾條不同的敘述線?
“寫作空間”是一個了不起的概念。在下面所說的新型寫作環境中,一段文本只能以一種聲音表述,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出版從根本上來講是嚴肅和持久的;一位學者或是一名科學家甚至難以在不使自己受窘的情況下收回他曾經發表的東西。然而,一個對話卻非如此,它傳遞著不同的聲音,因而分擔了或者說延遲了言說者的責任。電腦上的一篇超文本作品可以被理解成為一個在作者和讀者之間展開的對話,讀者也被要求分擔言說后果的責任?!雹貰olter, Jay David, Writing Space: Computers, Hypertext, and the Remediation of Print, NJ: Lawrence Erlbaum, 2001, P107.
舉一個在中國常見的例子,在網絡新聞中,跟帖發揮著獨有的作用。以“無跟帖,不新聞”而知名的網易,是這樣認識跟帖的價值的:
“跟帖有什么價值?第一就是簡單的情緒表達,這個影響大家一定不要低估,簡單的情緒表達是人最重要的需求,跟帖很好地滿足了一個用戶看新聞時的情感需求。第二,讀者可以提出對某個觀點的質疑。一個經濟學家發表了一個看法,到底要先保護窮人還是先保護富人,這種話題永遠值得討論,話題發表之后,很多人在爭論,這種爭議其實比主體文章有價值得多,因為每個人都是感同身受的。第三,跟帖能夠為新聞事實提供補充。以前在報社里做記者,大家最喜歡說的是我去采訪、我發現了新聞的真相,隨著當記者的時間越來越長,就看到自己以為發現的是真相其實是表象,真相往往隱藏在后面。事實的真相通常遠遠超出了記者、媒體能夠看到的層面?,F在在這種跟帖參與之后,對新聞事實的差異提供的補充往往超出了記者的采訪?!雹賹W易前副總編方三文的訪談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受:看網易的新聞,有時還不如看新聞后面的跟帖來得有趣。而跟帖的誕生,實際上跟網易的編輯們意識到“寫作空間”的存在是緊密相關的。2003年12月3日,第一條網易新聞跟帖出現在網站的頁面上。當時,網易采用了一個與新浪和搜狐都不同的界面設計:網民想發布評論的時候,不需要用戶點擊“發表評論”單獨打開一個窗口,而是將評論和回帖直接體現在新聞頁面的下面,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用戶直接閱讀跟帖評論,并激發了人們看到精彩跟帖,馬上前赴后繼持續跟帖的熱情。
2005年2月24日,編輯們發現,在一條回復者甚眾的新聞下面,網友們通常會直接回復前一位網友的跟帖,這就造成了奇特的視覺效果:一層一層延續下去,整個回帖疊在一起,就像一座基石堅固的塔形高層大樓——“網易大樓”就這么誕生了。
編輯們馬上意識到,跟帖已成了一個“無心插柳”的產品。在之后的時間里,網易改進了跟帖管理技術,進一步完善跟帖系統,讓用戶發布新帖的速度變得更快,同時對界面的格式和字體進行優化,使“網易大樓”變得更美觀,以刺激網民們不斷“蓋樓”的興致。最終,“跟帖”成為網易新聞的一個亮點,而且也是它與其他門戶網站展開內容競爭的一個利器。
“寫作空間”的產生,顛覆了古老的寫作傳統,帶來了嶄新的表達主體和表達方式、角度,豐富了文本的內容。文本的價值,現在不僅僅來自于文本所包含的內容本身,而且包括文本所聯系的內容。
在數字化時代,文本的混亂并不是失序的標志。相反,它是成功秩序的標志?;靵y是一種美德。以溫伯格描述的一些Web 2.0服務來說,在http://www. fl icker.com這樣的照片服務和http://delicious.com這樣的社會性書簽中,用戶可以給保存下來的網址或是自己儲存的照片加上自定義標簽(tag)予以描述,這使得他們擁有了一種有效組織信息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循標簽找到特定的信息。
舉個例子,在Flicker中,當用戶上傳一張在米蘭大教堂廣場前拍攝的鴿子照片時,可以輸入“鳥”、“鴿子”、“米蘭大教堂”、“意大利”等標簽,這樣一來這張照片就擁有了可供索引的資料。而其他人在上傳照片時也會定義自己的標簽來識別。因為有了這樣的資料,日后想要尋找米蘭鴿群的照片時,只要在Flicker輸入“鴿子”、“米蘭大教堂”等進行搜尋,就不僅能夠找到自己的照片,還能找到其他有相同喜好的用戶的照片。此舉將所有的照片都轉換成極有價值的資產,圖片的可搜索性大幅度提升。
這樣強大的圖片搜尋功能就是大眾分類所帶來的力量。所謂“大眾分類”(folksonomy)是一種基于用戶的平面化標簽分類機制。它有幾個特點:首先,它是由個人自發性定義;其二,標簽分類是公開共享的,可以被所有人看到;其三,它由用戶群體定義的頻率來決定。大眾分類擺脫了固化的傳統分類法,并且跟大眾的認知程度密切結合起來,它是平面化的,沒有等級層次的劃分,雖然它相對不夠嚴謹,缺乏準確度,但是在社會性軟件中,這種平面延伸的分類方法卻在無形之中形成了溝通的渠道和網絡。這是Flicker不僅僅是一個共享照片的網站,同時也構成一個社區的原因所在。
而在社會性書簽(social bookmarking)服務中,這種自定義標簽的大眾分類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社會性書簽是一種提供網絡書簽、文摘收集的社會性軟件,用戶通過它來收集、分類、聚合感興趣的網絡信息,如新聞、圖片、資料、網站等。同時,也能方便地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個人收藏,并從其他用戶的收藏中進行信息采集。最有名的社會性書簽就是上面所說的Delicious(美味書簽)。在Delicious上,用戶可以把他們的網絡書簽用自定義標簽予以標記,突破地域限制在網上加以使用,不僅可以進行個性化的知識管理,也可以分享別人的知識成果。Delicious同Flicker一樣,也是一款優秀的搜索工具。
無論是Delicious還是Flicker,似乎都并不存在一種正確的添加標簽的方法。一張英國白金漢宮前的衛兵的照片,可能被第一個人標記為“白金漢宮”,第二個人標記為“衛兵”,第三個人標記為“倫敦”。由此我們可知,對知識加以系統化并不像從前那樣只有一種方法。所有亂貼標簽的人所做的事情恰恰是傳統的知識守門人所極為恐懼的事情:他們不管不顧,徑直按照自己的所好整理知識,懂得計算機會在其后把這一團混亂一點一點化為秩序。
計算機會把知識體系完全有序化嗎?當然不會。我們永遠也不會找到所有關于倫敦的照片,也許是因為某些人把照片標記成“度假”和“漂亮的風景”了。但這樣做有問題嗎?并不然。在一個知識超載的社會里,我們不再需要完美的知識。我們只需要足夠好的知識,所以,傳統的“知識守門人”就失業了。
所以,網絡時代要謹記,對傳統守門人來說是混亂和退化的東西,對網民可能恰恰意味著智慧的幾何級增長。這里的認識差異來自于對智慧的不同理解。舊有的觀念把智慧視為許多知識的集合體。一頁印刷品對我們有用,是因為它包含了知識;而一個網頁的有用性卻不僅僅在于它包含了什么,而更多地在于它指向了什么。沒有了鏈接,網絡就不存在。
這也意味著,網絡建立在人類的慷慨精神上。如果每個網站都吝惜自己的對外鏈接,網絡也就不成其為網絡了。以此來看,網絡反映了更好的社會本性。
鏈接,而不是容器;多重標簽,而不是單純的意義;混亂,而不是清晰的秩序,這就是人在知識和智慧體系中所看到的變化。通過網絡,人得以逃離傳統的、令人不快的主客觀對立的世界,而第一次獲得了多主體性。僅以博客日志為例,它們看上去也像出版物,但實際上它們卻是對話。博客們彼此鏈接,互相爭吵,強化一些共識,開別人的玩笑,擴大了交流的場域。
再如,如果你想了解某件事情,你當然可以去圖書館查閱百科全書,看專家們是怎樣說的。但你也可以尋找一個談論這件事的博客,由此展開一系列的超文本跳躍。你不僅會接觸多個不同的觀點,你還能夠聽到這些觀點的對話。這樣,對任何個人來說,世界是什么和世界應該是什么的看法變得極為多元化,這使得他能夠在更大的程度上把握自己的生活,認識到更為廣泛的可能性,并因此獲得更豐富的觀照以衡量自己作出的實際選擇。
一句話:世界如此多姿多彩,學會享受它,并利用它。
[1] Zachary, G. Pascal, Endless Frontier: Vannevar Bush,Engineer of the American Century, New York: Free Press,1997. 中譯本見G. 帕斯卡爾·扎卡里:《無盡的前沿——布什傳》,周惠民等譯,上海:上??萍冀逃霭嫔?,1999年。
[2] 邁克爾?海姆:《從界面到網絡空間:虛擬實在的形而上學》,金吾倫、劉鋼譯,上海:上??萍冀逃霭嫔纾?000年。
[3] 蒂姆?伯納斯-李、馬克?菲謝蒂:《編織萬維網:萬維網之父談萬維網的原初設計與最終命運》,張宇宏、蕭風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
[4] Lunenfeld, Peter, Snap to Grid: A User’s Guide to Digital Arts, Media and Cultures, Cambridge, MA: MIT Press, 2000.
[5] 羅蘭?巴特:《S/Z》,屠友祥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
[6] Landow, G.P., Hypertext 2.0, Balt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7.
[7] Bolter, Jay David, Writing Space: Computers, Hypertext,and the Remediation of Print, NJ: Lawrence Erlbaum,2001.
(責任輯:李曉暉)
World Worth Wandering
HU Yong
Links, not containers; Multiple tags, not single meanings; Messiness, not clean order:Those are the changes we have seen in the system of knowledge and wisdom. In fact, we are escaping from the old, dissatisfying clash between objectivity and subjectivity. With the Internet, we gain multi-subjectivity for the fi rst time.
Hypertext, third order, writing space, gatekeeper of knowledge
C91;G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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