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2.5是一級致癌物?

□ 丁 林 王小艷

PM2.5是一級致癌物?

□ 丁 林 王小艷

流 言

有網絡文章將主要大氣污染物的致癌性進行了星級排名，PM2.5、PM10、臭氧、二氧化氮、二氧化硫的致癌性依次排為五星至二星。此外，去年紀錄片《穹頂之下》中還有這樣一組數據：“中國過去十年里，肺癌發病率增長了300%”。難道霧霾真是導致我國肺癌發病率激增的主要“元兇”?

真 相

早在2013年10月，世界衛生組織下屬的IARC(國際癌癥研究機構)就發布報告，明確將大氣污染確定為人類致癌物，并將其致癌等級劃分為第一類：“對人類有確認的致癌性”。很多人可能對“IARC”這個名字不熟悉，但對他們引出的“紅肉致癌(2A類)”“熱咖啡致癌(2A類)”的新聞想必會有印象。

lARC報告結合全球各地區的人群流行病學數據、動物實驗數據和致癌機制研究，指出現在已有明確證據表明：

1-大氣污染物可導致人類罹患肺癌，在實驗動物中也證實有致癌性；

2-大氣污染物中的細顆粒物(PM)可導致人類罹患肺癌，在實驗動物中證實有致癌性；

3-有證據表明暴露于大氣污染與患膀胱癌存在正相關。

此外，一項發表在《美國科學院院刊》上的研究甚至認為中國北方居民因受到霧霾的影響，與南方居民相比預期壽命減少5.5年。2015年，中國腫瘤登記中心主任陳萬青教授在權威期刊《柳葉刀》上，也發表了一項覆蓋37萬肺癌患者的研究，證實肺癌發病率與PM2.5污染相關。雖然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解釋霧霾誘發癌癥的機制，但科學家認為，這些細微顆粒可能深入肺部、入侵細胞、導致慢性炎癥，從而誘發肺癌。

肺癌的罪魁禍首目前仍是吸煙不是霧霾

雖然目前已經證實了“霧霾致癌”，但這只是個定性的結果。致癌物歸于“Group 1 (一類)”，更多地是表明證據的多寡，并不是指其致癌性的強弱。許多新聞將“Group 1”翻譯為“一級”，明顯會給大眾帶來誤導。

霧霾的致癌風險其實很難量化評估。這是因為細胞的癌化是一個受到許多因素影響的漫長過程，例如抽煙、環境污染、人體老化和放射性氡氣等等都是致癌因素。

人人都知道，香煙是非常強的致癌物質，大約90%的肺癌都與吸煙有關(包括吸二手煙)，但常常也只有煙齡長達數十年的老煙槍身上，才會凸顯惡果。霧霾所引發的公眾關注不過三五年，目前我們尚不清楚它的致癌風險究竟有多大。

有研究表明：空氣中PM2.5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就會增加9%的患肺癌的風險。但即便按這個標準計算，也達不到如今中國每年73萬人的肺癌發病率。近年來國內肺癌病例的大幅度上升，不完全是由于霧霾引起的，主要是吸煙引起的。吸煙引起肺癌的效應大概有30-40年的延遲，因此中國近年肺癌發病率的大幅度上升，其實反映了1980年代大力發展煙草的影響。如果吸煙人數不減少，就不會看到肺癌發生下降。

同時，我國患癌幾率的上升可能還與國民平均壽命的增加有關。去年，中國電力科學研究院副總工程師蔡國雄委員在接受《科技日報》采訪時，就指出被《穹頂之下》團隊忽略的另一份統計數據：霧霾和癌癥之間的關聯程度遠遠比不上年齡和癌癥的關聯程度。

經濟發達、環境優美的西方發達國家紛紛占據癌癥高發率榜單，特別是地廣人稀，空氣質量優良的丹麥居然排在癌癥發病率首位，而霧霾嚴重的中國反而排名居中。蔡國雄表示，這主要是由于中國經濟增長和醫療衛生條件的改善，導致了我國的人均壽命上升，老年人比例更高，所以癌癥(包括肺癌)的發病率就迅速上升。

二氧化硫、臭氧短期毒性更強

除了明確大氣污染總體，以及其中細顆粒物的致癌性之外，lARC的標準其實尚未具體指出我國“空氣質量指數(AQI)”監測的其他污染物有明確的致癌可能。相對于凝聚狀態的細顆粒物，其他幾類氣態的大氣污染物只有二氧化硫(SO)列為“三類”，即無足夠證據表明其致癌性。

不過，以二氧化硫為主的硫氧化物嚴重超標，卻是1952年12月“倫敦酸霧”的元兇——這是英國史上最嚴重的公害事件，由于大量燃燒煤炭，當時倫敦市的能見度極低，煙霧甚至影響到室內。截至當年12月8日，煙霧導致了約4000名早產兒的死亡，并導致10萬人以上受到呼吸道疾病影響。2004年的報告更指出，總共估計有逾12000人因此死亡。

其實，“致癌指數二星”的二氧化硫，我們更應關注其短期毒性——涉及運動性哮喘的對照研究表明，短至10分鐘的二氧化硫暴露就會誘發一定程度的肺功能和呼吸道癥狀的改變。基于這一證據，世衛組織建議的二氧化硫基準值是以較短時間為單位的：

類似地，空氣中過多的“三星致癌物”臭氧對人類健康造成影響也是以急性癥狀為主，它可導致呼吸問題、引發哮喘、降低肺功能并引起肺部疾病。目前它是歐洲最為令人關切的空氣污染物之一。若干項歐洲研究報告稱，臭氧的暴露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人群中日死亡率上升0.3%，心臟病增加0.4%。

這里說的不是遠在天邊的臭氧層——地面的臭氧，是“光化學煙霧”的主要組成部分。它是由諸如車輛和工業釋放出的氧化氮(NO×)等污染物以及由機動車、溶劑和工業釋放的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與陽光反應而形成的，因此陽光燦爛的夏季午間，臭氧污染最為嚴重。

霧霾的最大傷害是加重心臟病和中風風險

霧霾不僅會增加肺癌風險，更嚴重的是，霧霾還會提升心臟病和中風的死亡率。霧霾天里，吸入這些微小顆粒會刺激人的呼吸道及肺部、導致呼吸不暢，也會加重心臟病患者的病情。

大家需要明白：霧霾造成的最大傷害不是肺癌，而是加重心臟病和中風的危險。據世界衛生組織報道，2012年全球有300萬人死于空氣污染，其中72%的人死于空氣污染誘發的心臟病和中風，14%的人由于肺部感染等疾病(另有14%是由于肺癌)。

尤其是老年人，在霧霾天嚴重時很容易導致心梗、心絞痛等疾病。由此可見，長期暴露在霧霾環境下對老人、青少年及免疫力較弱的人群有直接的危害。

除此以外，美國神經學家早在2008年就進行過一系列關于霧霾對兒童神經系統影響的研究。他們在霧霾重災區墨西哥城，用核磁共振技術對比研究了55個處于重度污染地區的孩子與18個低污染城市生活的孩子的腦部結構。結果發現，在重度大氣污染環境下生活的孩子的前額皮質有明顯的腦組織損傷，這些孩子的記憶力測驗結果和智商測驗結果也相對較低。

對于IARC將細顆粒物確定為致癌物這一事件，北京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系主任郭新彪曾指出：國外幾乎所有相關大型人群研究都是在PM2.5水平年均值在10～30微克每立方米、也即全球范圍內污染水平較低的三分之一國家或地區(多為歐美國家)完成的。然而，即便在如此低的污染水平下，依然能夠觀察到與空氣污染相關聯的肺癌風險升高。

其實，細顆粒物污染即使濃度極低也會產生健康影響。目前，世界衛生組織尚未確認不損害健康的細顆粒物濃度最低值。因此，該組織建議細顆粒物的濃度越低越好。

總而言之，由于缺少大規模的流行病學調查研究，我國的大氣污染致癌風險仍難有定論，給霧霾成分的致癌性評定星級的說法也缺乏科學性。

（摘自《科技生活》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