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麗樺
摘 要:《文心雕龍》可謂獨占了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理論的半壁江山,龍學研究更是歷久彌新。本文旨在通過對《文心雕龍》的詳細解讀,從文章的言辭、社會功用、中和之美三方面的文論思想討論孔子及其文論觀對《文心雕龍》的影響。
關鍵詞:言辭;社會功用;折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0-0-01
《文心雕龍》一書,雖剛問世時不為時流所稱,但隨著時代變遷,其理論價值愈發被人們看重。縱觀“龍學”研究史,由于東漢以后儒家思想衰落,玄學興起,劉勰本人又精通儒學、佛學,同時受到玄學的影響,因此《文心雕龍》的主導思想究竟是儒家思想、佛教思想,還是玄學思想?這一問題在學界便引起了頗多爭議。
我私以為,若是單純斷言《文心雕龍》以某一種思想為主導,不免有些武斷。但毋庸置疑的是,劉勰及其《文心雕龍》受到了孔子文論思想的極大影響。下面我也將從這三個方面探析《文心雕龍》對孔子文論觀的繼承與發展。
1、繪事后素,情信辭巧
春秋時期,言辭在政治、外交等活動中顯示出極為重要的作用,得到時人的高度重視。孔子認為講究言辭要以文章的本質、內在思想為基礎,《論語·八佾》載道: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1]劉勰在這一問題上,完全繼承了孔子的思想,他在《情采》篇中寫到:“夫鉛黛所以飾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飾言,而辯麗本于情性。故情者文之經,辭者理之緯;經正而后緯成,理定而后辭暢:此立文之本源也。”[2]可以看到,他同樣也拿美人打了比方,認為白粉綠黛只能修飾人的外貌,而艷媚的情態只能從她固有的姿容中產生,從而推及文章的創作上,以經緯喻文章的情與辭,情就是文章的質,是文之經,辭則是文,是理之緯,經先要正,而后緯才成,這是作文的根本原則。也正因如此,孔子反對不誠實的巧言佞語,認為言辭要有忠信之情,這一觀點可謂是說到劉勰心坎里去了。他處齊梁之世,見時人作文“采濫忽真,遠棄《風》、《雅》,近師辭賦”,痛感于“體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的狀況,因此提出“志足言文,情信辭巧”的原則力圖矯正為文造情的虛假文風,還提倡做文章要“設模以位理,擬地以置心,心定而后結音,理正而后摛藻;使文不滅質,博不溺心,正采耀乎朱藍,間色屏于紅紫”,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文質彬彬。
2、興觀群怨,順美匡惡
春秋末期,面對禮崩樂壞的混亂局面,孔子尤其看重《詩》的社會功用,他認為《詩》不但可以使人們增長知識,鍛煉自身修養,而且是政治、外交上的一種重要的工具、手段。這些實用詩教觀對我國古代文學理論有著深遠的影響,例如漢代《毛詩序》中就用“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肯定了詩歌的巨大作用,也是對孔子詩教觀的具體發揮。
劉勰同樣繼承了孔子的詩教理論,并在《文心雕龍》中充分肯定了文章的社會功用。在《明詩》篇中,劉勰更是直接化用了與孔子相關的詩教言行,例如“詩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義歸‘無邪,持之為訓,有符焉爾。”[3]就是由孔子評論《詩經》時所說的:“《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4]轉化而來的,也是強調詩具有使人歸于正的教化功能。同時,劉勰還從歷史的角度梳理闡述了詩歌發揮的社會功能,“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敗德,五子咸怨:順美匡惡,其來久矣。” “春秋觀志,諷誦舊章,酬酢以為賓榮,吐納而成身文。逮楚國諷怨,則《離騷》為刺。” “漢初四言,韋孟首唱,匡諫之義,繼軌周人。”更加強有力地證明了詩歌歷來所具有交際和諷怨的社會作用。
3、中庸至和,唯務折衷
孔子在哲學觀念上奉行“中庸之道”,為人處事追求“以和為貴”,論及詩樂時也十分講究“中和之美”。受中庸哲學觀的指導,在文學領域中,“中和之美”便成了孔子的最高審美標準,他夸贊:“《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像這樣平和中正才是最好的音樂,由此還區分了雅樂與淫樂。
劉勰曾聲明自己“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務折衷”。在我看來,這種不偏不倚的折中觀,也是劉勰中和觀念的一種體現。魏晉南北朝時期,我國古代文學創作發生了很大變化,隨著儒家思想的削弱,文學要為政治服務的思想不再為時人所重,曹植、王粲等人都在創作中表現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個人情志,面對這種創作傾向,文壇上出現了以沈約、徐陵為代表的支持者,也出現了以裴子野為代表的反對者,而劉勰則站在折中派,他主張諷刺規諫要與抒寫日常情景并重。《明詩》篇中他對屈原、韋孟等作家創作諷諫作品持肯定態度,但他也并沒有將諷諫作為衡量作品的唯一標準,對于那些抒寫日常生活,不涉及政治內容的作品他同樣評價頗高。劉勰的中和觀是對孔子中和觀念的繼承和發展,雖然它過分夸大了儒家經典的作用,暴露出一些片面性和局限性,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其在針砭時弊和改進文風上所產生的積極影響。
注釋:
[1]金池 主編:《論語新譯》;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05年9月第1版,第68頁.
[2](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8月第1版,第153頁.
[3](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8月第1版,第23頁.
[4]金池 主編:《論語新譯》;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05年9月第1版,第30頁.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