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成色

向坤

草根、重視實際，這是閩商的特點，也是不少實業家的特點，之所以蔡文勝會引人注意而且引起爭議，是因為中國互聯網行業像他這樣的不多，仿佛一群吃西餐的人當中，冒出一個言必稱吃大排檔的

商戰江湖有不同的角色。中國的商幫當中，除粵、浙外，最有名的就是閩商了。缺少自然資源的福建，從來就是把外向型經濟做到了極致，明清時期就出海做生意。而在互聯網時代，閩商也出現了美團王興和今日頭條張一鳴這樣的企業家，這些企業家都是有名校背景，從事高技術含量的互聯網行業，雖然說話口音重，不妨礙他們在互聯網江湖披荊斬棘。

在這些人當中，蔡文勝一直是個模糊的存在。盡管坐擁上百億身家，蔡文勝對外的身份一直是 “互聯網天使投資人”，他沒有大學文化，財富積累最初來自域名買賣。這使得他這個互聯網企業家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即風評一直不佳的美圖手機上市，擔任大股東的他似乎也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創業者和企業家。蔡文勝應該是信奉“悶聲發大財”的，但最近一個有關4399圍觀上市的發布會，讓其站上風口浪尖。

灰色套利？

“1985年，筆者還沒出生，15歲的蔡文勝在老家街頭被抓了。原因是擺地攤賣打火機，而打火機的正反兩面，貼著性感的比基尼辣妹，據說這種打火機在上世紀80年代很受小青年歡迎。被抓的理由是有傷風化，一個星期后蔡才出來。這是《最是爭議蔡文勝》一文中作者的描述。

草根，灰色地帶，伴隨著蔡文勝一路走了下去。草根，是主標簽；還有敢拼敢賭，不在乎條條框框，善于找漏洞、找竅門。比如他早期的大量域名就是通過漏洞撿來的——搶注到期忘續費的域名，注冊域名填1@1.com郵箱、DNS驗證花時間，干脆就不填。

蔡文勝是個出色的套利者，他擅長利用時空差出現的機會賺錢，而這往往會有擦邊球的效應。2014年，蔡文勝卷入了4399的股權紛爭。2009年，蔡文勝請來技術大牛曹政加盟4399，出任4399CTO，蔡文勝承諾1.5%股權。2014年，曹政被告知，蔡文勝當初承諾的1.5%股權縮水為萬分之七。此事經微博爆出，外界紛紛指責蔡文勝騙股，認為曹政成了股權爭斗的犧牲品。隨后，曹政發微博稱，此次糾紛是因為雙方不同理解而產生分歧，經過多方協調，已經達成一致。蔡文勝也回復祝福曹政創業成功。

還是4399，前不久被舉報隱瞞事實欺騙上市，蔡文勝也被舉報涉嫌偷稅3.6億元人民幣。其后蔡文勝曬出1.287億元繳稅單，與3.6億確實有差距，不過其回應相關股權交易已依法履行納稅義務并全額繳納了個人所得稅，不存在任何偷逃國家稅款行為。

蔡文勝之子Cai Rongjia的套利功夫并不比其父差多少。有報道稱，聯交所數據顯示，公司董事長蔡文勝之子Cai Rongjia于公司上市以來頻頻沽貨，不到半年套現逾9億元。Cai Rongjia持續減持美圖股票的行為引發了市場不滿， 被指打擦邊球，涉足法律灰色地帶。Cai Rongjia雖然是蔡文勝直系親屬，但因其既非控股股東、也非控股股東的一致行動人，他的持股不設禁售，不受禁售限制。美圖方面也回應稱，其個人在資本市場上的行為，美圖都無法干涉，也無法代為發聲。盡管外界輿論甚囂塵上，但此事又是不了了之。

凡此種種，《最是爭議蔡文勝》的作者一言以蔽之總結說， “蔡文勝具備閩商特有的生意頭腦與眼光，多年闖蕩江湖的經歷更令他善于審時度勢，趨利避害，對人性十分洞明。所以盡管招致非議重重，蔡文勝依舊能從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中獨善其身。”

盡管英雄不問出處，但有一類企業家，人們是抱著復雜的眼光來看的：他們可能沒有受到過很好的教育，主要憑借機遇意識和冒險精神進入一些領域并創造了個人的財富，他們可以會成為一種圖騰式的成功偶像，但創造財富的方式卻遭受鄙夷。

不過，經濟學家弗蘭克奈特早就指出，企業家的一種重要功能就是套利，他們利用市場的不均衡現象來創造財富。任何一個年代這個現象都不會消失。比如說現在很多大企業家的第一桶金，也都是通過套利形成的，他們通過各方面的價格不均衡進行區域間的貿易，蔡文勝本質上開始做的生意，也就是這種模式，這并沒有什么不好，如果違反了法律就要通過法律制裁，但是并不能夠對此提出太高的道德標準。

另類“天使”

“做企業轉型的，如雷軍，只投熟人；海歸高知型，如李開復，只投科學可驗證模式；還有激情派的徐小平、啥都投派的×××；蔡文勝則是草根派。”相比其他投資人，蔡文勝確實比較另類，這也使得他較少被高端論壇邀請發言。謂之“草根”，一是因為出身，二是因為他對草根項目情有獨鐘。

創業者選投資人會看背景，看資源的協同、幫助。與雷軍、李開復等相比，總感覺蔡的身上少點什么。雷軍有小米金山，徐小平有新東方，李開復有谷歌背景，蔡文勝有一堆域名，移動互聯網時代需要域名嗎？再說項目，諸如“冷笑話精選”創始人伊光旭、同步推創始人熊俊、美圖秀秀創始人吳欣鴻及姚劍軍等，無一不是福建人，而且學歷并不突出。福建幫、廈門互聯網“帶頭大哥”的標簽也深深烙在他身上。

但也有力挺的。《蔡文勝網事：中國互聯網的草根傳奇》就概括到：他的敏銳處令人佩服，凡是可以快速導致現金流正向的行為，他一概奮勇向前，速戰速效，基本不經過漫長的“燒錢”階段。他進行的是“個人站長”的創業模式，與許多不可復制互聯網界大腕相比，他制造了一種草根且可復制的創業模式。

不管怎樣，深諳互聯網營銷門道的蔡文勝，通過在微博上闡述自己對互聯網和創業的見解，加之不斷地分享自己的經驗，將自己的“草根天使”身份成功定位。正如他微博所輸出的那樣：“因為小時候家里窮，從小就立志要努力奮斗。因為學校讀書沒讀好，所以對知識更渴望而讀更多書。因為普通話講不好，所以能用文字來表述，對我是個機會，我會更認真寫好微博。希望通過我寫的一點一點故事，看著自己一步一步成長，對大家也能啟發和共同進步！”

虎嗅網的《復盤薛蠻子們的微博人格》一文中，作者提取了蔡文勝的微博關鍵詞，畢竟蔡文勝一直在利用微博渠道大量發聲。“互聯網！ 創業！投資！這是蔡文勝近200個微博關鍵詞中最顯著的三個。在虎嗅的統計中：截至8月5日，蔡先生一共發布（原創加轉發）4049條微博，其中涉及關鍵字“互聯網”的有385條，占比為9.5%；關鍵字“創業”有334條微博，占比8.2%；更有71次將“創業”和“互聯網”同時展現在一條微博中。

有粉絲感慨，“他對草根創業者鼓勵，經驗心得分享，是一個很樸實的人。今天看了他的現場，很明顯，我覺得他的普通話這方面不是很順利，但并不能蓋住那種真誠。”

草根、重視實際，這是閩商的特點，也是不少實業家的特點，之所以蔡文勝會引人注意而且引起爭議，是因為中國互聯網行業像他這樣的不多，仿佛一群吃西餐的人當中，冒出一個言必稱吃大排檔的。

跛腳“大佬”

江湖地位漸增的蔡文勝，也開始戴眼鏡參加高端論壇了。在《在大公司打工五年就廢了》的演講中，他提到：比較遺憾的就是未曾在大公司打過工，導致很多的管理方式需要自己去悟，去偷師學藝，雖也有所成就，但畢竟走了很多彎路。如果可以選擇，最理想的職業道路是本科即可，不必讀研究生，除非你想做學問。走出校門進入大公司工作兩到三年，然后進入小公司或者去創業。

“我不贊成在大公司待太久，我認為在大公司待五年以上的人基本就廢了，進入眼高手低一群，成了溫室里的小白鼠，生存能力退化，卻又自視很高。這樣的人一旦離開大公司的環境，身上的品牌光環去掉之后，會頓顯能力缺失，要跌跟頭的。”

不過，4399事件出現后，他的“大佬”之路似乎陡生波折。互聯網既助力于他，也虎視眈眈地撕開了他往日的隱秘傷疤。

在新浪科技《三面蔡文勝：草根、大哥和投機者》一文中，作者提取了蔡文勝的發展歷程。“2007年8月，相傳受珊瑚蟲案子牽連，蔡文勝曾在廈門遭網監處問詢，256公司一臺運營珊瑚蟲的服務器被帶走——廈門網監處后來對此進行了辟謠，但這并不妨礙另一個傳聞在站長圈傳播：陳壽福被抓后，蔡文勝曾經遠走新加坡避難。這些灰色的過往，成為了蔡文勝情懷之路的阻絆。情懷之路，也是大哥想要變成教父的進階之路。在商業社會里，更高的地位，往往意味著更多的資源、人脈、權力和金錢。

文章推斷，與其說是講情懷，不如說這是蔡文勝的精明之處——資本喜歡這樣主題宏大、充滿想象力的故事。他想賺更多的錢，自然需要畫出更大的愿景。但情懷這條路不好走：一方面，兒子在悄悄打臉；另一方面，蔡文勝難以擺脫過往，他太聰明，太會賺錢，又毫不掩飾這一切。

蔡文勝仍不乏擁躉，比如一篇自媒體文章中繼續打雞血，“今天的蔡文勝會告訴你，最偉大的創業，其實都是無心插柳，如此輕描淡寫。當我們覺得已經有一點了解他的時候，他又是那么陌生和遙遠。”越是存在很多模糊地帶的企業家，越希望能夠登上殿堂，這次蔡文勝若不能度過，可能離大佬的成色，差那么一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