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商學院的“錯”與“罪”

陳杜梨

哈佛商學院是現代世界最可怕的瘟疫？在該校存在的109年的歷史中，西方經濟體系中根深蒂固的不公，腐敗和苦難是由那些享譽世界的教授和富有的MBA黑手造成的？

加拿大記者達夫·麥克唐納（Duff McDonald）剛開始寫作一本關于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商學院的歷史和影響的著作時，認為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大量有關哈佛商學院負面影響的歷史記錄和證據不斷涌現。很快，麥克唐納就得出了與麥吉爾大學管理學教授亨利·明茨伯格（Henry Mintzberg）相同的結。，亨利·明茨伯格在2012年被稱哈佛商學院的MBA“是社會的威脅”。另外麻省理工的約翰·范馬寧（John Van Maanen）教授在2015年表示，無數畢業于哈佛商學院的首席執行官讓世界成了“一個更糟糕的地方”。

如果你需要一些證據，可以看看美國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這位應該為越戰期間美軍軍事失敗負責的人，使用的正是他在哈佛商學院學到的分析方法。需要為2007年金融風暴負責的許多銀行家和執政官都是哈佛商學院的畢業生，他們的行為準則完全按照哈佛的要求去做。另外喬治·W·布什被視為最糟糕的總統，他也是畢業于哈佛商學院的MBA。

這只是哈佛商學院滔滔罪行中的幾滴而已。為了證明它的自私和貪婪，麥克唐納在《金牌通行證：哈佛商學院、資本主義的限制和MBA精英的道德失敗》（The Golden Passport： Harvard Business School， the Limits of Capitalism， and the Moral Failure of the MBA Elite）一書中，用了近600頁紙來敘述。

麥克唐納說，像許多災難一樣，哈佛商學院一開始是無害的。在19世紀早期，哈佛商學院還沒有出現，北美社會看不起商業和從商的人。精英家庭里那些聰明的兒子都選擇某種專業，成為醫生或律師，而只有愚笨之輩才會去制造和銷售東西。

慢慢地情況發生了改變。到了1900年，美國有50多萬家工廠，越來越多雄心勃勃的青年被吸引到商業活動中去，因為看到了商業賺錢的前景。為了滿足對商業人才的需求，商學院一個個冒了出來。當時，哈佛和波士頓的精英階層決定：如果他們不能說服他們這個階層的年輕人選擇一個受人尊重的職業，那么他們只能將商業重新定義為一個有聲望的職業。

1908年，哈佛大學著名的校長查爾斯·艾略特在在康涅狄格州的哈佛俱樂部發表演講時表示，“高端的商業已經在呼喚最聰明的頭腦”。同年，他為哈佛商學院設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標：成為一股善的權力。

就這樣在在早期的傲慢和自負中，未來災難的第一顆種子埋了下去。 麥克唐納表示，哈佛商學院試圖制造“更精明的商人”，并迅速變得“認為自己非常重要”。哈佛商學院及其教授相信，經理人的作用至高無上，并認為這樣的人才是可以培養的。圍繞著這一假設，不幸的種子開始扎根。

《金牌通行證》是麥克唐納美國商業三部曲的第三本。前兩本，一本深入銀行世界（《最后一個站立的人：杰米·戴蒙與摩根大通的崛起》Last Man Standing： The Ascent of Jamie Dimon and J.P. Morgan Chase），一本有關管理咨詢（《公司：麥肯錫內幕，世界上最具爭議的管理咨詢公司》The Firm： The Inside Story of McKinsey， The World's Most Controversial Management Consultancy）。三本書中，《金牌通行證》最為雄心勃勃，在麥克唐納筆下，哈佛商學院的歷史，其成功與失敗，誤導和誤解，成了窺探日益惡化的美國商業的窗口。

麥克唐納認為在哈佛商學院一百多年的歷史中，其作惡多于行善，為了證明自己的論斷，麥克唐納以十年為單位，詳細梳理了20世紀的商業史，描述了發揮作用的經濟力量，市場的演變和各個時代的商業思想。在論述過程中，麥克唐納介紹了多位哈佛商學院院長和教授，他們通常因為某種管理或商業理論而為人所知。在書中，麥克唐納列舉了一些理論，批判了其危害，比如 “泰勒派”的秒表指標，該理論強調了數量而忽視了質量的價值。再比如，麥克唐納激烈批判了哈佛商學院教授邁克爾詹森（Michael Jensen），他是開創“委托-代理”

理論（agency theory）的代表性人物。該理論認為，管理層的首要任務是股東利益的最大化。詹森的理論支持敵意收購，但這恰恰導致了上世紀80年代許多產業工人的突然失業；而公司高管的超高薪酬被認為是好事，只要公司的股價保持上漲即可。

在書中，麥克唐納還一次次的攻擊案例教學法，案例教學法最初由哈佛商學院的教師在上世紀20年代發明，當時被稱為“問題教學法”。在其他頂尖學院中，平均分配給案例教學法的時間通常為30%，但是在哈佛商學院，超過80%的課程是圍繞該教學技巧而設置的。在哈佛商學院的歷史上，雖然各種商業理論可能來來去去，但案例法卻將繼續存在下去。

每年，哈佛商學院的學生閱讀并爭論數百個案例，這些案例描述了真實的商業問題，執行官的回應和結果（也許最有名的案例是強生公司CEO詹姆斯·伯克如何帶領公司走過1982年泰諾危機的故事，當時有毒的泰諾膠囊害死了芝加哥的7個人）。

哈佛商學院一直聲稱，這種方法相對于給予學生現實世界的經驗，教會他們如何思考問題，使他們成為有效的領導者。麥克唐納對此嗤之以鼻，認為案例法是“傾向于設置一個英雄角色，即處于決策中心地位的首席執行官……它為培植CEO的聲譽體系，為培植現代企業高管的自戀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麥克唐納說。

麥克唐納認為，金錢和權力改變了哈佛商學院的學生和教師，某種程度上讓其喪失了獨立性。人們不能指望哈佛商學院教授講述如何推翻資本主義經濟秩序的課程，因為他們已經成為了現有秩序的單純維護者和既得利益者，缺少反思精神。

如果把哈佛商學院超過7.6萬名校友都說成在道德上有缺陷的人未免有些過了。事實上，很多被該學院引以為傲的校友，都是美國最具才干的高管，而且很多人正試圖對利益相關者進行通盤考慮。但是在這本書的開頭部分，麥克唐納提到了教育評論家亞伯拉罕·弗萊克納（Abraham Flexner）的華，他在1930年就警告公眾說，哈佛商學院是危險的。任何人，只要你讀了《金牌通行證》這本書 ，就會認為這就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