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一個人的村莊[組詩]

閆小杰

山 野 菜

高原春風

總是把苜蓿芽與薺薺菜

最先打開

以此喂養我

漫長冬天

延伸的苦寒

當我走近時

山野里最早的悸動和溫度

就會喚醒一曲悠長的山歌

其實

光陰并未掏空我內心的荒蕪

我的骨頭里

蓄積下春風和秋雨的豪情

總會被一叢叢山野菜

綻開世事里的蒼茫

和我虛構的芬芳

把苜蓿芽和薺薺菜

在春風里下酒

去飲醉春天

無關人面桃花

無關梨花帶雨

把春天繁復的抒情一一刪去

在山野菜的草根之味里

自己醉成自己的國王

去守住一個人的村莊

春天的抵達

向陽坡上的野菜

被春風無數次吹過

成了時光

而蔓延在地下的根

穿過舊事

穿過農歷

成為內心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

把春天打開

隔著一場天街小雨

就可抵達

萬物生中的幸福和溫暖

喂養過我苦寒日子的山野菜

從《詩經》里走出

抵達一個人的春天

抵達萬水千山里春風的夙愿

最終抵達

所有春天不曾遺失的諾言

去撥動每一個從春天出發的心弦

春天的秩序

一年的光景

被春風慢慢打開

世間萬象

為蕓蕓眾生

展開廣闊的宿命

被北風掏空的鳥巢

在春天喊出長調

我從早早萌發的苜蓿芽里

抽出一曲山村老去的歌謠

喊醒時光深處

蟄伏已久的春意

驚蟄的時令

把紅塵掩埋的蟲子

開始放牧

去年的桃花

開在今年的門扉前

燕子在舊巢里戀愛

一只蝴蝶

再次歸來尋夢

這春天一切的回歸

讓大地的秩序

更加冗雜

而我 只關心

去秋丟失的那株高粱

今春能否

在光陰的夾縫里發芽

走進老村

被歲月坍塌了的老窯洞

早已無人問津

潦草的光陰里

春天的桃花

依舊在老屋的門前

把時光漂白的念想綻放

春風搖蕩

生活的變遷

讓斯人遠去

只有麻雀

在老去的樹枝上

把一個人的過往

念念不忘

在留有許多人溫度的老屋

虛度光陰

走進那個 年年春天

生長過我童話的老村

花開草榮的靜寂里

有世外桃源的溪水

有江湖之遠的況味

生活的過往

被荒草淹沒

我的腳下

走失了一場盛大的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