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西湖

◎文/楊意 圖/田雨

春游西湖

◎文/楊意 圖/田雨

駛離廣州，取道北上，心情突然間明朗了許多。此刻我并沒有急著趕往家里，而是向東稍作偏移，來到了杭州。即便是歸心似箭，但離弦的箭兒卻臨時變了軌跡，只因陽春里呵氣如蘭的杭城逆襲了我早已悸動的心。

曾聽一個朋友感慨：“我是為了看西湖才來到這個世上。”朋友的話聽起來有些夸張和過于煽情，但對于我來說，來到這個世上，能仔細地端詳游覽一下西湖，也算得上是人生的幸事。

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赴約西湖，讓我多少有了些底氣，萬物復蘇，似乎正適于我的青春年華。有朋友暗示我不要輕易寫西湖，因為古往今來寫的人太多了，多如盛夏時節(jié)那綻放舒展在湖中的荷，茂密繁盛，朵朵紅粉艷麗，片片鮮綠堆疊，再也容不下其他什么，擠也擠不進去。好在此時小荷尚未露角，留下一片空間讓我占取，至少在心理上我拋去了不少畏懼。吹面不寒的楊柳清風，也是在不停地幫我理著思緒，于我來說，春游西湖，恰到好處。

有些地方雖然很美很奇特，但當我去過一次之后便不會再去第二次。然而西湖卻不同，這是一處讓人不斷流連的地方，四時之景各具其韻，甚至每一天她都是在換著妝扮，將她的千姿百媚呈現(xiàn)在游人眼中。

我覺得沒有哪一種方式能比得上將一個人的姓名溶在一片山水草木之中更顯懷念尊崇，西湖選中了蘇軾與白居易，便有了蘇堤與白堤。“非是不堪為器物，都因良匠未用心”。蘇堤的由來，是當年蘇軾疏浚整治西湖時所挖出的淤泥雜草無處安放堆砌而成，繼而將西湖分割開來，歲月讓其愈加夯實，成了現(xiàn)在翠柳夾道的長堤。當西湖的垂柳飄去了唐詩的雪絮，水畔的枝條就開出了宋詞的杏花，開著開著，就開成了那一句“花褪殘紅青杏小”。杏花春雨的江南是那么的短暫，猶如那拾不起的臨安舊夢。

西湖是不老的，一場春雨過后就洗盡鉛華，柔和的春陽摩挲著，含香的清風熏烘著，清新素雅而又不失莊重。多少人為之身心向往，有了人也就有了故事。李漁的那一聯(lián)“繁冗驅(qū)人，舊業(yè)盡拋塵世里。湖山招我，全家移入畫圖中。”道出了他舉家移居西湖的理由，這是文人墨客委婉的借口，安隅西湖卻又成就了他更廣闊的一片天。林和靖的那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描繪出了月色下撩人的西湖，我想不僅僅是梅妻鶴子陪伴了他，消解了他的寂寞，更多的是這不離不棄的西湖。西湖的人文是豐富的，西湖成就了他們，他們也同樣裝點了西湖，這些佳話永遠不會被歲月風干，因為西湖無時不在潤澤著它們。

西湖的水，怎么也看不厭。無風的時候，平靜得猶如一面新娘出嫁上妝時而被擦拭的明鏡。岸邊的水，倒映著花草垂柳和悠悠漫步的行人。那些似錦的繁花，百態(tài)的柳姿，那些喜悅的容顏，往來的身影，所有的異彩紛呈全都游浮在這一湖碧水之中，似乎是在向另一個世界呈現(xiàn)著人世間的美好。起風的時候，湖水開始躁動起來，柳條輕點水面，輕盈的鳥兒臨水低飛，圈圈漣漪搖晃出了西湖的心事，影影綽綽。湖中的水，蕩漾著晨霧夕陽，涵納著天光云影，牽引出了人們對另一個世界的幻想，那白云的背后想必就是天堂。

這素雅寧靜的西湖，明澈得猶如千年不合的眸子，她看到的太多太多，世情的悲歡，人生的跌宕，朝代的興衰。西泠橋邊韻染六朝的蘇小小，秋水山莊的傳奇女子沈秋水，西泠橋南的巾幗英雄秋瑾，孤山北麓的情僧才女蘇曼殊……這一個個玉骨芳魂永遠的留在西湖的山水之中。當年那怒發(fā)沖冠仰天長嘯的岳飛，蒙冤而去葬于西湖之畔，而那個遭世人唾棄的奸臣佞子秦檜，與妻齊跪謝罪于天下。在這樣一個絕美的人間天堂里，西湖的水潷濾了道不盡的愛恨情仇，國仇家恨，所有的一切都盡成歷史。但愿這一片湖光山色能撫慰那些逝去的亡魂。風起風停，花開花謝，不變的是這西湖的水。西湖依舊在望著世人，是非黑白人情冷暖，忠孝奸佞孰對孰錯，西湖便能一眼看穿，昭示后人。

夜幕輕輕地降臨，靜美的月兒停歇在西湖上面。我取出了背包中的杯子，裝滿了一杯水。也許往后的某天里，我的眼淚干涸，起碼我還有這杯水，這杯融進了月兒的西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