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與厄運擦肩而過的國民黨將領

朱巖

蕭健（1909—1954，湖南衡陽人），1939年進入中央陸軍大學特五期，以第一名成績畢業，受到蔣介石賞識。蔣介石要他留在身邊，但他希望去前線，后分配到胡宗南的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1943年始任第一戰區少將高參兼參謀處長，時年34歲。1946年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軍務處長，被認為是胡宗南的“主要親信之一”。

石家莊戰役：胡宗南幫他脫身

蕭健升任國民黨第3軍中將參謀長后，駐守在石家莊。當時第3軍是準嫡系，共有3個師。1947年10月，晉察冀野戰軍在河北徐水包圍了國民黨第3軍的一個師，這時第3軍的另外兩個師還在石家莊。蔣介石錯判了解放軍主力的位置，以為可來個反包圍，于是通過孫連仲（1893—1990，國民革命軍二級陸軍上將）命令第3軍的另外兩個師救援。

當時蕭健曾有忠告：一旦出擊，第3軍的3個師極有可能被共軍分割包圍。但蕭健的忠告無人重視。20天后，1947年11月，華北解放軍對石家莊的總攻即將開始，等待蕭健的似乎要么是戰死，要么是投降被俘。孰料蕭健卻命運急轉，他意外收到了胡宗南的加急電報，要他立刻飛往北平去匯報軍情。等他起飛時，解放軍進攻機場的炮聲已經打響。

蕭健飛到北平之后才知道，這是胡宗南為了救他而特地發出的電報。胡宗南之所以這樣做，顯然是認為這個第3軍已經沒有指望，但他這個心腹愛將還是要救出來的。

蕭健跳出石家莊這個火坑實在太突然，這一信息完全不在解放軍情報人員的掌控之中，以至于石家莊解放后，解放軍拿著他的相片在俘虜群中一一對照，就是找不到他。

太原起義因泄密失敗

蕭健從北平回到西安胡宗南總部，由于他對石家莊戰役失敗不負什么責任，不久又被任命為第30軍參謀長。30軍原屬于馮玉祥的西北軍，1930年代初中原大戰后，隸屬于中央軍。在國民黨軍隊系統中，雜牌軍成為主力軍的為數不多，30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1948年年初，蔣介石視察太原，閻錫山因山西防守力量不足，請求蔣介石給他多增派些軍隊。蔣也意識到太原的重要性，親赴西安，要胡宗南派出軍隊空運支持太原，胡宗南于是就把30軍推了出去。30軍軍長魯崇義不愿去太原，堅持讓稱病住院的27師師長兼30軍副軍長黃樵松出征。結果是，魯崇義把30軍分出一半，讓其中的主力27師加上30師的一個團前往太原。黃樵松升為代軍長。1948年8月，30軍緊急空運太原。原軍長魯崇義與蕭健則留在西安，把剩下的31師與30師加上地方部隊，整編成番號為113軍的一支部隊，以此來保存實力。

黃樵松被迫出征，不想打內戰，且全軍官兵家屬大多數在陜西，全軍作戰意志消沉，恰好徐向前派第八縱隊敵工處人員來太原秘密聯絡起義，還帶來了黃的老上級、西北軍起義將領高樹勛的密信。黃樵松又派參謀王震中前去八縱秘密聯絡。一來一往，雙方談妥后，黃樵松決心在太原發動起義。

但不幸的是，1948年年中本來可以作為解放戰爭史上具有重大歷史意義而載入史冊的太原起義，并沒有成功。黃樵松在派人前去與解放軍八縱秘密聯絡之前，將起義的想法透露給自己最信任的27師師長戴炳南，并讓戴去具體布置起義事項。當戴剛講出黃樵松的起義計劃，立即受到27師副師長仵德厚與另一個歐姓團長的強烈反對。戴本人一看事情已經敗露，索性反戈一擊，于是在仵、歐的建議下，直接去向閻錫山告發黃樵松。閻錫山于是打電話將黃樵松召來開會，黃不知是計，赴會時被捕。徐向前、高樹勛與黃樵松之間的秘密通信也隨后被查出。黃樵松被軍統逮捕后，隨即被殺害。事前徐向前兵團政治部主任胡耀邦曾向徐向前請示，愿親自前去太原城里與黃樵松密談。徐向前說：“那邊的情況沒有搞確實，去不得。”于是胡耀邦幸免于難。

太原戰役中30軍全軍覆沒，蔣介石與胡宗南為了安撫尚留在陜西的原30軍的另一部分官兵，把已經改番號為113軍的那個軍，再改回到30軍的番號，于是蕭健又履新職，被任命為30軍參謀長，命運之神再次讓他與厄運擦肩而過。由于原30軍軍長魯崇義的堅持，也由于胡宗南要保存自己實力的私心，蕭健才得以與軍長魯崇義一同留在西安，既避免了置身于太原未遂起義的流血悲劇中，也避免了在太原戰役中成為內戰的犧牲者。

成都起義：人生最后轉折

蕭健所在的新30軍先是駐西安附近，后退到漢中，再后退到成都東郊，此時已是1949年12月。就在此時，蕭健見到秘密前來的老熟人郭勛祺。郭是前國民黨屬于川軍系統的第50軍軍長，與劉伯承有袍澤之誼，又是蕭健1939年陸軍大學的同班同學。他1948年7月在安徽被解放軍俘獲后，欣然接受了劉伯承讓他回川聯系策動國民黨軍隊起義的工作，這時他與蕭健聯系上了。

1949年12月23日下午，胡宗南離開西北南逃前委托的總指揮官兼第五兵團司令李文，召開了高級軍事會議。蕭健提出：“到底是戰呢，還是和呢？如果要和，我這里倒有一條路。”那位不久前曾受到蔣介石單獨接見的第十八兵團司令李振也參加了會議，他順水推舟地說，“為國家保存點元氣，為雙方減少點傷亡，按照北平的辦法，還是和好。”此時，五兵團司令李文神色嚴肅起來，他與36軍朱軍長、90軍周軍長明確表示反對和談，說“戰到最后一個人也要打”。不過，他們并沒有對蕭健采取行動。李振一看形勢不對，也改口說，“既然你們討論的結果如此，本人也放棄剛才的看法，與大家一起行動”。

散會后，蕭健回到自己房間里，一晚沒睡著。他后來回憶說，那一晚上隨時擔心憲兵得到指令后，會來敲門，然后把他押出去槍斃。第二天，即12月24日的中午，確實有人來找蕭健了，但并不是軍統憲兵，而是前一天曾支持他建議的李振司令。李振問：“你昨天在會上說有一條路，是什么路？”蕭健如實回答，他與原50軍軍長郭勛祺是陸軍大學特五期的同學，郭勛祺現在就在成都，與二野有聯系。蕭健與郭一直保持著聯系。

就這樣，一心想起義而又聯系不上解放軍的李振，經蕭健介紹，與郭勛祺在望江樓上秘密見了面。30軍軍長魯崇義本來就對胡宗南極為不滿，如今有了起義機會，當然也積極策劃起義。

12月25日，隸屬于第七兵團的30軍與李振的第十八兵團聯合起來，合計2.4萬多人，在成都東郊向全國發出起義通電，發動了成都起義。

起義后，蕭健參加了解放軍，被分配到二野三兵團12軍，時任軍長是王近山。此時的他一面進行政治學習，一面從事參謀指揮與團級指揮員短訓工作。1950年12月，即起義一年后，蕭健隨部隊從四川墊江出發北上，不久開赴朝鮮戰場。1953年朝鮮戰場停戰后，蕭健隨部隊回國，任解放軍南京軍事學院教官，編撰的軍事著述列為全國軍事院校教材。1954年病逝于南京，終年4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