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之夜（外一首）

常英華

咸土地

這些年，落葉般的鄉愁

一片一片壓重了前行的腳步

我不敢回頭

生怕每掉一滴淚

都會種在那片黃土地上

村里飛來的報春鳥又唱起哀歌

透過母親的老花鏡

我看見一副副土里刨食的小身板

在收獲的季節里榨干了最后一滴汗

被冬日的西北風打著包，寄給天

“命越輕薄，土地就越厚越咸”

城里孤獨的母親用淚水寫下這句箴言

仿佛在還原每一個鄉人

土坷垃的一生

我的親人，那漫山遍野的荊棘花

正為你們代言

頑強地等候這個春天

我將如何證明

我失憶已久的農人身份

你們又如何將我認領

在我冷卻的血液里

撒一把鹽

空城之夜

不懂付出的自由之身

想用幾塊甜蜜的板磚

搭建一座廉價的圍城

不懂珍惜的非自由之身

也趁機拋磚

變成自由的人

那些坍塌的刻著愛的瓦礫

閃爍污點般的微光

映現一群荷爾蒙泛濫的人

回歸動物的本能

只有被道德修飾過的誓言

羞愧成一地碎沙

一塊不明去向的板磚砸過來

令晝夜曖昧不清

每一顆星星都像一個假寐的太陽

隱匿著忠烈

我必須燃燒自己，點亮一首情詩

掛在這龐大的夜空

才能洞開一座空城

吸引一顆星星落下來

而此刻，它正在為我

陪嫁浩淼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