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清歡 一生安然

肉嘟嘟

1

這是我一個人去找顧城，沒有安然的一次。我懷揣著告別一切的勇氣來到了顧城部隊的門口，看著挺立成大白楊的哨兵，我暗暗告訴自己：顧城，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愛你的時候來見你。

我在部隊門口轉悠了很長時間，我以為我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對顧城，看著姍姍來遲的顧城，陽光下的他一如既往的帥氣，現在還多了些軍人特有的硬朗，我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怎能有空來看我？”熟稔的語氣頓時打散了我鼓了大半天的勇氣。

“給你送東西，安然讓我還給你。”看著顧城漸漸僵硬的臉，我就知道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終是遇到了自己的劫，同樣，在他不知道的時光里，他亦是我的劫。

“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說。”他拉著我走，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也沒有看到我慌張又欣喜的全過程。

我們去了一家不算很高端的店，但勝在溫馨干凈。我看著坐在對面的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的冰水才壓抑住往上涌的躁動。

他說：“她還是不收我的東西，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吶！”我看著苦笑的少年，一時竟想不出該用怎樣的話安慰他，我唯有沉默。

兩個各懷心事的人靜靜地望著窗外的人流，直到他恢復往日的玩世不恭。

“如果安然再不同意和好的話，我們倆就湊合著成一對吧，行不？”

“好……個屁。”下意識的回答令我慌了神，一大口的水狠狠地卡在喉嚨里，嗆得我渾身冰涼，咳得我想哭，還好，還好沒有暴露。

“我知道這很搞笑，你也不至于這么大動靜吧。”

顧城，我要的是一往情深，而不是勉強湊合。

這天的午飯味同嚼蠟，這日的時光輾轉難眠。顧城，在你不知道的時光里，我偷偷喜歡上你，卻不能告訴你。

2

顧城和安然的相識無比的簡單，顧城是我的鄰居，安然是我的閨蜜。在一個酣然的下午，一個陽光清朗，一個嬌俏可人，這一眼便傾了心，而我就是一個局外人，從來沒有參與的資格。

我應該是這世界上第一個知道顧城喜歡安然的人，他們兩個人見面的第二天，顧城就“嗖”的一下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告訴我他喜歡安然，少年的眼睛像是揉碎了鉆的星，閃閃發亮。而我，就只能看著他的閃閃發光，然后一點點任由自己包裹著堅強的心走向絕望的深淵。

在顧城追求過程中，我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好閨蜜，神助攻的角色，和安然將近10年的感情，我對于她的喜好可算是了然于胸。顧城送給安然的每一份禮物都是我幫忙選的，當然，每一份都是安然的心頭好，他們的感情在我的幫助下迅速升溫，空氣中都會彌漫著粉色的泡泡。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嫉妒得發狂，我糾結地變了模樣，可我還是不能說，我要做一個安分的局外人。

在我和其他朋友的精心幫助下，顧城順心如意地向安然告白，嬌艷的玫瑰映在懷春少女的臉上，讓少女的面龐多了幾分嬌羞。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他們擁抱、親吻，失了神。我仰望沒有星星的夜空，生怕一低頭，就落了淚。

朋友問我：“他們在一起，你不開心嗎？”甚至連標點符號都帶著小心翼翼。

“開心，怎能會不開心。一個是我的發小，一個是我的閨蜜，沒有一個人能像我樂意他們在一起了。”

對，顧城，從此以后，你與我的關系只是發小，連竹馬都算不上。

3

我就是這場兩個人的愛情的見證者，也在自己親手建造的圍城中舉步維艱。

安然生性大大咧咧，她和顧城的約會，每次都會叫上我。我知道我不該去，不聽支配的雙腿、混沌的大腦總是到了后悔的那一刻才靈魂復位。

我看著餐桌兩旁的兩個人，遮蓋不了的眼中的情深，才知道，原來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去喜歡另外一個人，不管他喜歡的是誰，你都會覺得刺眼。所以，我拼命地喝水，然后落荒而逃，把搶來的時光重新還給他們。

后來，他們也有了爭吵，當然不是因為我，因為夢想的正常。安然要去考上海的研究生，顧城要去圓他的軍人夢。真的，在現實面前多濃烈的愛情都會出現荊棘。

所以，我每天都像個陀螺一樣旋轉在顧城和安然之間。我害怕他們分手，卻又開心他們爭吵，我討厭極了這樣的自己，我不想再這樣了。

一個黑得看不見光明的夜，朋友打電話問我：“你知道安然怎么了么？”

我當然知道，又是因為同一個問題兩個人已經冷戰了兩天。回到宿舍，我QQ上給安然留言：“你們現在才讀大三，還有一年的時間才會面對分別，現在的爭吵還太早，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同樣的話我告訴了顧城，我以為他們會像以前一樣，過幾天就會和好如初。

第二天，我收到了安然的回復。她說：“白歡，你是不是喜歡顧城？”不到10個字，我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咽下漫天遍地的波濤洶涌，手指一下一下按著鍵盤：“沒有。我如果喜歡顧城的話，早就下手了，不可能等到現在。”我終于知道喜歡的人不能說喜歡是多么的悲傷。

安然沒有回復我，我一直坐在電腦的前面，看著桌上的電腦一點點地暗下去，我不知道我和安然還會不會回到從前。

熬過輾轉難眠的夜，我跑去安然的學校找她。看著她的眼睛，我一本正經地告訴安然：“我沒有喜歡顧城，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我看著她眼眸里的自己，我都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安然相信了我，我也很少在他們的感情世界中出現，我真的害怕我的一不小心會同時失去兩個人。

4

安然和顧城最終還是分手了，不是發現了我喜歡顧城，而是敵不過時間。

大四這年，安然如愿收到了上海一所高校的研究生通知書，顧城也興沖沖地成為了一名解放軍。我在沒有他們的城市找到了一份還算可以的工作，我以為我會慢慢忘了顧城，安然和顧城會永遠在一起。

后來，安然打電話告訴我，她說：“我可能接受不了異地戀，在沒有顧城的日子里，我會不停地懷疑，不停地想要知道顧城在干什么。總之，我變成了最討厭的樣子。”

我沒有說話，聽著少女語無倫次地訴說著她的擔憂。“你陪我去找他吧。”她的聲音有種不破樓蘭勢不還的勇氣，我沒有注意，我說：“好。”

幾天后，我們來到了顧城的部隊，我把時間都留給了他們，自己一個人找了家店喝飲料。我能預感到他們會發生什么，我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總覺得有根刺扎到了嗓子里卻怎么也咳不出來。

最終，我和紅腫著雙眼的安然回了家。回家之前安然對我說：“白歡，我其實知道你喜歡顧城，很早就知道，而且喜歡的比我多。我那時候問你你沒有承認，我就知道你希望我們能好好地在一起，我也以為我能夠這樣。直到你執意留在南方，我才明白我能放下顧城，卻不想失去你，我們都10年了呀。”安然的聲音帶著沙啞，卻讓我紅了臉，紅了眼。

安然走后，我就愣愣地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我真的希望剛剛就是我的一場夢，也許醒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安然還會跟顧城在一起，誰都不知道我喜歡顧城。

一連一周，我和安然沒有聯系過，這可能是我們最長的時間沒有和對方說過話，我發短信給她：“對不起。”我想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

她的回復很快：“我從沒有怪過你，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你若還是喜歡他，就去告訴他，加油。”

我看著手機連苦笑都沒有了資格。我怎么可能會告訴他呢？我是喜歡他，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你，他現在就是橫亙在我們面前的河，稍不留神就墜河身亡。

5

顧城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著安然，盡管他們已經分了手。

每次安然生日都會如期送上祝福，安然從沒有接受過，我會像一個快遞哥哥一樣把禮物一件件送回，借著去看他的每一次，都會少喜歡顧城一點點，后來，我也終究是不去了。

在我對顧城沒有絲毫留戀的時候，我飛去上海找了安然。安然和我在她的學校逛了很久，我也和她一起去了黃浦江，一起逛了東方明珠。我們用拍立得拍著笑得像個傻子的樣子，照片出來的那一刻，我狠狠地抱著安然，聽見安然在我耳邊略帶哽咽地說：“歡迎來到上海。”

聽見她說的這句話，我整個人已經控制不了了，我抱著她嚎啕大哭，我知道，白茶清歡，一生安然，至此才算完整。

很久以后，我和安然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我們還是少女時代般要好。安然問我：“你還記得顧城嗎？”我微微愣了一下，搖搖頭，說：“不記得了。”不記得那個曾經放在心里的男孩，不記得當年和安然所有的不愉快。

我們也許會遇到在不該喜歡的時候喜歡上的人，那就多喜歡一點自己，趁不太悲傷的時候趕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