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女特工，為韓國858號班機空難買單

●林青

朝鮮女特工，為韓國858號班機空難買單

●林青

20世紀70年代，接二連三的刺殺和爆炸襲擊，使得朝鮮半島陰云密布、殺氣不散。1974年8月15日，韓國舉行光復節慶祝大會，總統樸正熙進行演講時，僑居日本的韓國人文世光沖上前向主席臺開槍，沒有擊中樸正熙，卻打死了第一夫人陸英修。1983年，韓國總統全斗煥在仰光遭到事先布置的炸彈襲擊，僥幸躲過一劫。而1987年韓國858次班機爆炸事件最為觸目驚心，機上一百多人無一生還。

韓國總統全斗煥在緬甸差點被炸死

1983年10月9日，緬甸蘭貢（今仰光）傳出的爆炸聲震驚了世界。當時，韓國總統全斗煥率閣員訪問緬甸，得知他準備前往緬甸國父昂山的陵墓獻花時，朝鮮特工在全斗煥等人將造訪的廟宇屋梁內，事先安裝了遙控炸彈。爆炸當場造成21人死亡，其中包括韓國副總理徐錫俊、外交通商部長官李范錫等17名高級官員和4名緬甸官員。全斗煥和夫人由于遲到，僥幸躲過一劫。

血案發生后，緬甸政府立即展開調查，稱爆炸事件為朝鮮所為，全斗煥同樣向朝鮮提出嚴重警告。

對此，朝鮮予以堅決否認。緬甸當局抓捕了幾名朝鮮人，他們后來承認是受朝鮮特務機構“第39室”的指派來暗殺韓國總統全斗煥的。11月4日，大失臉面的緬甸憤然同朝鮮斷交，凍結了朝鮮使館及資產，并逮捕了涉嫌爆炸的主犯、原朝鮮特工姜民哲上尉。姜民哲后在獄中患上了肝癌，于2008年5月18日去世。

為了報復，韓國軍方強硬派秘密制訂了旨在暗殺金日成的“斬草計劃”。這批特訓隊員一共有31人，根據計劃，黑鷹直升機將隊員空投到平壤，特訓隊員潛入平壤錦繡山議事堂——金日成起居和辦公地。之后，安裝炸彈，然后引爆除掉金日成。為了更好地執行暗殺任務，與朝鮮士兵一樣，滲透隊員早晨起床睜開眼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高喊“金日成將軍萬歲”，他們要學會抽朝鮮煙卷，訓練時，身穿朝鮮軍裝，用朝鮮人民軍使用的AK-47步槍瞄準射擊。

選拔出來的隊員都經過了嚴酷的訓練，韓國方面模擬平壤街道和錦繡山議事堂的地形建造了訓練基地。為了不被追蹤，滲透時最重要的問題之一是不留下任何痕跡。滲透隊員需要最大限度減少排便，因此饑餓訓練是必不可少的。滲透隊員計劃在執行暗殺任務時攜帶可供15日食用的營養劑。該營養劑經特殊工藝制作，可以最大限度提供人體所需熱量，同時體積盡可能做得小，15天的糧食不過一捧大小。

“斬草計劃”制訂后大約兩個月，有2名朝鮮特戰隊員乘可潛式快艇滲透進入釜山市的多大浦海灘，韓國“斬草隊員”奉命潛伏在沙堆里面設伏。朝鮮特工乘半潛艇，駛抵距離海岸一兩公里的地方，換乘水上摩托登陸。他們配備沖鋒槍，雙手握著手榴彈，手指摳住拉環。為活捉朝鮮特工，斬草隊員只攜帶皮革棍棒和長刀便沖了上去。一名朝鮮特工頭部被皮革棍擊中后倒地，另一名在激烈搏斗后被制服。目睹海灘格斗的朝鮮半潛艇發射了一枚RPG-7火箭后迅速逃走，韓國海軍高速艇緊追不舍，發射艦炮，但未擊中。最后高速艇用撞擊的方法撞沉了半潛艇。

事后，韓國軍方高層請示全斗煥，要求執行暗殺金日成的任務，但全斗煥稱“不能干預朝鮮同樣的勾當”，“斬草計劃”因此胎死腹中。

事實上，同樣是軍人出身的全斗煥何嘗不想報復，但由于美國的壓力以及準備1986年漢城亞運會，全斗煥只能放棄。

會談破裂埋下的報復隱患

“斬草計劃”流產不久，國際奧委會決定1988年第24屆夏季奧運會在韓國首都漢城（今首爾）舉行。

1984年3月，朝鮮奧委會致函韓國奧委會，建議南北雙方就共同組隊參加國際比賽進行談判，韓國奧委會表示贊成。

此后幾年，在國際奧委會的斡旋下，朝韓雙方多次在板門店等地展開了馬拉松式的談判。1987年8月，朝鮮方面就舉辦第24屆奧運會提出五點建議，其中包括在平壤設立獨立的組委會，朝鮮須舉辦8個項目的全部比賽。朝鮮還強調，在朝鮮舉辦的比賽須稱之為第24屆朝鮮奧運會，在韓國舉行的比賽則稱之為第24屆漢城奧運會，開幕式和閉幕式須在平壤和漢城兩個城市舉行，電視轉播的收入，三分之一須給朝鮮。韓國對此無法贊同。為調解朝鮮、韓國的分歧，國際奧委會建議由朝鮮舉辦男女射箭、男女乒乓球、女子排球等5項運動比賽。隨后，朝韓雙方在國際奧委會總部洛桑舉行了多輪會談，終因分歧嚴重，無功而返。

1987年9月17日，國際奧委會向各會員國發出參加漢城奧運會的邀請信，信中寫明在韓國漢城舉行第24屆奧運會，韓國隨即重申了將單獨舉辦奧運會的立場。朝鮮對此表示十分遺憾。

正當朝韓雙方還就舉辦奧運會事宜進行公開的外交磋商時，一場事先預謀的空難降臨了。

韓國858次班機爆炸真相

1987年11月29日，韓國大韓航空公司858次波音707飛機自伊拉克首都巴格達起飛，途經阿聯酋首府阿布扎比短暫停留后，準備飛往漢城，機上共有機組人員和乘客115名。

飛機在飛越泰國首都曼谷時，突然失去聯系，下落不明。不久，班機在空中爆炸后墜海的消息傳來，機上人員全部遇難。

858次班機是波音B707型噴氣式客機，其機型與英國航空公司1966年在日本富士山上空受高空強大氣流影響而空中解體的班機一致。就在失事兩個月以前，858次班機在漢城金浦機場著陸時，因機輪未能及時彈出，機體觸跑道時發生過嚴重損傷。那么這一回，到底是空中解體，還是爆炸襲擊？韓國方面在搜尋飛機下落的同時，也曾試圖從技術角度來分析空難的原因。

警方獲悉，858次停留阿布扎比時，持有日本護照的一男一女下了飛機，男的自稱為蜂谷真一，69歲，女的自稱蜂谷真由美，27歲。隨后兩人入住巴林麥納麥市內的高級賓館。翌日清晨，兩人趕往巴林機場，準備乘約旦航空公司的班機飛往意大利羅馬。

日本駐阿布扎比使館事先得到情報：自稱是蜂谷真由美的女人的護照系偽造，日方迅即通知巴林機場出入境管理局，將已辦完乘機手續即將登機的蜂谷真由美和蜂谷真一拘留。

在問詢中，蜂谷真一和蜂谷真由美自稱為父女，但兩人外貌并不相似，均講一口流利的朝鮮話，男人還會講日語。其后，兩人提出要求吸煙。獲準后，兩人吞進藏在香煙過濾嘴中的膠囊丸，警方發現這是劇毒氰酸鉀，兩人立即被送往醫院搶救。蜂谷真一搶救無效，于當天上午10時死亡，而蜂谷真由美只是假裝吞進膠囊丸后，又偷偷吐了出來，并無大礙。

經日本外務省確認，蜂谷真一的護照原來也是偽造。日本警方在查證中發現，死者蜂谷真一的真名為李京雨，韓國濟州島人，1948年參加濟州島暴動。韓國當局認定其為共產分子后，他帶著家屬偷渡到日本，住在山口縣。不久，蜂谷真由美和已死亡的蜂谷真一被送交韓國。

12月15日，在韓國國家安全企畫部（安企部）的嚴密警戒下，蜂谷真由美抵達漢城金浦機場，其兩臂分別被保安人員從兩側夾緊，嘴也被防止自殺用的膠帶死死封住。在位于漢城郊外的“南山地下審訊室”，韓國有關機構對蜂谷真由美進行長時間的審訊。

剛開始，蜂谷真由美自稱是偷渡去日本討生活的偷渡客，隨后又聲稱要在監獄自盡。韓國偵訊人員并沒有使用酷刑，反而對她很溫和，允許看電視，甚至陪她到漢城街上隨處逛逛。經過8天的感化，蜂谷真由美漸漸放松了警惕。

一次在偵訊室，檢察官用“中文”問她偷渡去日本后所使用的電視是什么品牌，“杜鵑！”她一時說漏了嘴。當年，杜鵑是朝鮮唯一生產的電視品牌。露餡后，蜂谷真由美只得供認，她真名叫金賢姬，已自殺身亡的同伴真名叫金勝一。她承認自己是朝鮮武裝工作人員，炸毀858次班機受朝鮮所派。

1964年出生于平壤的金賢姬，畢業于平壤外國語大學日本語系，父親是朝鮮外交部官員。16歲時，她被朝鮮當局選為特工，在“東北里招待所”接受了搏擊、射擊、爆破等訓練。她曾持偽造的日本護照，到廣州和澳門學習中文和廣東話。韓國取得第24屆奧運會主辦權后，按韓國的說法，主持情報工作的金正日決定炸毀韓國“大韓航空”班機以為破壞。經過挑選，朝鮮當局決定派遣日語流利的老特工金勝一與金賢姬執行任務。他們假扮成一對日籍觀光父女，前往中東，搭上大韓航空858班機，并巧妙地把偽裝成酒的液體炸彈帶上飛機，炸彈上安置了9個小時后才會爆炸的裝置，然后脫逃。

金賢姬招認后，圍繞韓國班機爆炸事件，朝鮮與韓國展開了激烈的交鋒。韓國總統全斗煥多次發表談話，指責事件為朝鮮企圖破壞韓國舉辦奧運會而采取的恐怖行動。朝鮮方面則多次予以否認，稱這是韓國自己搞的爆炸后嫁禍于朝鮮。

1990年3月27日，金賢姬被韓國法院判處死刑，但獲得韓國總統盧泰愚特赦，一年后被釋放。出獄后，金賢姬在韓國主要從事著述和講演，她撰寫的手記《現在，作為女人》一書，也成了暢銷書，并被拍成電影，據說僅版稅一項就高達10億韓元。

另據韓國《朝鮮》雜志1994年9月號記載，金賢姬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大韓航空公司858次班機爆炸事件是依朝鮮勞動黨對外調查部李部長的指示進行的，并稱有金正日的親筆命令。

自1997年與韓國安企部官員秘密結婚后，金賢姬在韓國過起了“普通主婦”的生活。但由于858次班機空難遇難者家屬的抗議和爆炸事件本身的復雜性，對金賢姬來說，“現在，要成為一名普通女人”，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