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排灣族手紋文化

劉雨玲 （華南理工大學 510006）

淺談排灣族手紋文化

劉雨玲 （華南理工大學 510006）

臺灣排灣族手紋，是等級制度的體現，是頭目和貴族家族的傳承，是女子的榮耀。手紋是攜帶式的族譜，是珍貴的文化資產，是傳統文化的精神和根本。

排灣族；手紋；美學賞析

圖騰文化在人類歷史上有著悠久的歷史，臺灣排灣族手紋也屬于圖騰文化的一種傳承。排灣族歷史無文字記載，也不似布農族有板立記載，筆者認為手紋就是排灣族的記錄。在排灣族女子的手背刺紋與男子身上刺紋，都是一種身份符號與階級權利的象征，反映著排灣社會里階級分明的秩序理念，服飾上的紋樣、木雕上的圖案也是如此。

臺灣排灣族女性刺紋部位在手，不似其它民族刺紋的部位很多，如海南黎族女性刺紋部位較廣，她們不僅會在臉與四肢進行刺紋，還會在胸和背上進行不同程度的刺紋。排灣族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民族，他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排灣族女性一般初經來的時候紋手。排灣族女性階級越高，手紋越復雜。排灣族不似其它族，人人都可以刺紋，進行紋手的女性必須具有一定階級地位。且排灣族公主若五代以內未嫁與門當戶對的男子，或未與比自己位階大的頭目通婚，將會淪為平民。這些嚴苛的條件也決定了臺灣排灣族手紋的稀少性。

一、手紋的組成部分

排灣族雖具有階級制度，但他是一個兩性平等的社會，所以排灣族有女頭目。排灣族最高階級女頭目的手紋，從指尖到手腕，依次為：人形紋、太陽紋、領域紋、蛇形紋、掛鉤紋。這五種紋樣分別他們的寓意，人形紋象征著貴族階級統治下的百姓；太陽紋代表著排灣族是太陽的子孫；領域紋象征著擁有的土地；掛鉤紋是代表可向族人收取稅和獻品的權利；蛇形紋代表著百步蛇是族群的祖先。

排灣族的手紋是以手為支撐，在手指刺的紋樣比手背的紋樣要疏，頭目及貴族的女兒，手指上刺代表所統治百姓的人形紋，及排灣族太陽子孫系的太陽紋。手背上主要刺傳統領域（家族擁有的山林、河川、道路等），靠近手腕處刺上有百步蛇身提煉處的菱形紋，代表著排灣族的祖先是百步蛇，在手腕處紋上完整頭與手腳的人身是頭目特有的權利。排灣族手紋不同族群分的階級數目不一樣，有分五個階級的，有分七個階級的，但在靠近手腕處刺上掛鉤紋源于掛獵物，是屬于第一階級的頭目階級的專屬。手紋是祖靈的印記，不僅優雅，更是純潔的象征。在成年前紋手的少女必須保持貞潔才可紋手，刺完后，婦女才可從事社會活動，在結婚后才會受到對方的尊重。在少女時期可忍住紋手痛苦的女性，代表著結婚后能吃苦耐勞。

二、手紋的文化內涵

排灣族的刺紋是身份與榮耀的象征，她的刺紋有她的姓氏、族群、分工，排灣族的刺紋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因姓氏、族群、階級而改變。排灣族女性在接受刺紋前，一定要先經過家族長輩討論、來訪和授權，還必須舉行祈福儀式，來確保過程順利進行。刺紋通常會選擇在冬天進行，因為冬天較冷，不易流汗，相比于酷熱的夏天流汗容易導致傷口發炎難以愈合。因排灣族女子刺紋至少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紋身的地點通常會選擇光線好且涼爽通風的石板屋外高臺，紋身方式主要采用針刺（柚子樹刺針或鐵針）、槌子、畫線，并使用鍋底炭灰以及火燒過的小米梗灰，做為涂抹在刺文傷口上的顏料。

據排灣族耆老回憶刺紋時疼，抹上鐵炭灰后更會加劇刺痛感。在傷口結痂，痂掉落后，需要再用辣椒葉擦拭，來提亮手紋圖案。許仲琳《封神演義》第七回說：“十指連心，可憐昏死在地。”雖說手背不似指尖真皮層中有豐富的感覺神經末梢，但至少兩天以上手背刺紋的痛感可想而知。刺紋雖然很痛，但在痛的時候還不能哭、不能動，因為一動手背上的紋路就會花掉。但這種痛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平民若想紋手，需要用金錢買到頭目的授權才可以刺紋。排灣族女性在手背刺紋是階級的象征，必經部落頭目授權后才能依據出生家族和長輩階級來決定紋手的等級，刺上不同類型的手紋。

刺手紋除了會痛，還不能觸碰禁忌。紋手當天有很多禁忌，當天不能和任何人說話、一早不能打噴嚏、要避開人群、懷孕的女性不能靠近等。相傳刺紋時若有孕婦在旁觀看或接近，會導致刺紋傷口腐爛而失敗。紋手的痛不僅在紋的那幾天痛，刺紋的痛會至少持續一個月，一直都是火辣辣的疼，走路時需要高舉著手，因為手放下來，血會往下流會更疼。紋手的恢復過程中不是只有痛苦的回憶，還有美好的回憶，如族中女性紋手，愛慕她的男子會主動去采集草藥搗成汁，送給女子滴在刺紋的表面，用來防止刺紋處發炎感染，加快刺紋處傷口的恢復。排灣族女子紋手后，使命感更重，也是她們擔當的一種體現。在排灣族人眼中，刺紋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儀式。

三、手紋的美學賞析

李心峰主編的《藝術類型學》認為：“人類早期的藝術，‘藝術前的藝術’，不可能是純藝術，不可能以審美為主要目的，它只能與原始人物質生緊密相聯，伴隨著物質生產的過程，作為原始人物質生產和生活原的一個因子、一種結果而形成。”手紋在排灣族族人眼里是活的，紋路會根據天氣、健康、心情等狀況變化。排灣族手紋的紋路是用針刺落為點，后連成線。線條是構成排灣族手紋的主要元素，在排灣族刺紋的圖騰裝飾中有著重要地位。康定斯基在《點 線 面》中提到：“在幾何學上，線是一個看不見的實體，它是點在移動過程中留下的軌跡。因為它是運動產生的。”線中有點，線中有面，點、線、面是構成圖案的重要元素。

排灣族手紋上的人形紋、太陽紋、領域紋、蛇形紋、掛鉤紋都非常簡單，紋樣是那些人或物的基本輪廓，以手為畫布讓紋樣呈現出來。排灣族的刺紋采用深色，與人的皮膚色形成鮮明對比。排灣族的手紋并不是單獨存在，它與排灣族人民服飾上的紋樣、木雕上的紋樣相互呼應。每一雙手紋都是那個家族的記錄者，人們可以通過手紋感覺或描繪那個家族，可以說手紋是排灣族文化資產的重要傳遞者。手紋是依據族譜和各家族的代表圖案，反映社會制度和社會分工。用圖案讓世人知道他們是哪個家族，她們負責的工作是什么。手紋是攜帶式的族譜，是傳統文化的精神和根本，也是珍貴的文化資產。刺紋是排灣族社會意識的體現，蘊含著豐富的歷史內涵和深刻的文化意蘊。

排灣族的手紋是具象與抽象相結合，讓整個手背的紋樣既生動又有趣。魯迅先生曾在《且介亭雜文集》中說：“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各民族文化是世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世界文化的多樣性與民族文化是密不可分的。手紋是排灣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延續，手紋的記錄可提醒未來年輕人若想紋手需先認識自己家族在部落的身份。手紋的每一個圖騰都蘊含著文化意涵，手紋的記錄還可讓本族的年輕人回過頭找到自己族傳統的根源，也為圖騰藝術留下一抹絢爛的色彩。每個民族文化都具有本民族的獨特性，保持民族的獨特性，才民族的立足之本。排灣族擁有手紋的耆老離世，不僅帶走紋手傳統的魁寶，也使得部落在文化傳承上少了一本寶貴的活字典。現在排灣族原保地的減少，原住民不再擁有自己的土地，因為土地是文化的場域。因此，老人家不再為年輕一代紋手，他們認為紋手所代表的掌管部落組織意義已不存在。排灣族手紋文化的伴隨耆老的消逝，呈現凋零之姿。趁如今手紋紋文化還在之時，應加快手紋文化傳承，展現手紋魅力。手紋進一步進行文化傳承，展現多元文化的價值。在越來越國際化的當下，重視地域文化，保留地域特色，不同族群文化之美被世界人民尊重與欣賞。

雖說筆者多次對排灣族人及他們親朋好友進行訪談,但因時間短,收集的材料也不多，以上是個人一些粗淺的看法，錯誤之處請專家批評指正。

[1]李澤厚.《關于中國美學史的幾個問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2]何星亮.《中國圖騰文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66.

[3]李心峰.《藝術類型學》.文化藝術出版社，1998.

[4]康定斯基.《康定斯基論點線面》.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劉雨玲（1993-），華南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