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公司的距離不遠,大概在三五公里,開車如果順暢,頂多十來分鐘,遇上堵車就說不清楚。大約從去年冬天開始到現在,只要不刮風下雨,不出差,我基本都是堅持走路上下班。
步行下班,一般情況下,是從領事館路出發向東過紅綠燈口到錦繡路,上科華北路的過街天橋,進入川大西門,順著一條校園梧桐路直行幾百米距離,然后左拐右拐再左拐,出川大西區的小北門,到冷冷清清的文化路,經過川大附中校門,再上鼎鼎大名且外地人羨慕的九眼橋,基本就到了小區樓下。
而上班的路,就是反著再走一遍,街道和路線雖一樣,但經過的時間不同,一個是早上,一個是下午,所以,看到的聽到的也是不一樣的。只要你用心去感知,每時每刻,生活都是新鮮的。
途中的小北門,是很有故事的一道門。小北門其實不是官方稱謂,他屬于川大校園的江湖叫法,估計也不會寫進川大校史。小北門與其說是一道門,還不如說是一狹小的通道。
90年代末,我剛入學那會兒,川大校園中間即現在的體育館外面還橫著一條路,長度從從九眼橋一直延伸到郭家橋,這條叫文化路的街道硬生生將川大隔離成東西兩半。想當年,文化路,車水馬龍,各種串串香、書刊借閱、學生電器以及鐳射錄像廳等商店云集于此,一派繁華的街景。而在北苑賓館的隔壁,兩棟樓之間,恰好有一道狹長的過道,可以從校園通往文化路和紅瓦寺。晚上校門上鎖之后,經常有情侶或室友從這里溜出來,看八元錢的通宵錄像,吃葷素一毛錢一根的串串香,喝兩塊錢一瓶的藍劍528啤酒。
如遇月底生活費緊張,吃串串坑老板的事經常干。服務員稍不注意,我們就能隨手把竹簽塞進下水道,或將吃過的空竹簽再放回菜架。那是一種身手敏捷、不露聲色的成就感,現在再也找不回。青春真好,可以干壞事,且肆無忌憚、心安理得。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條過道上突然就橫著一個約兩米高的鐵籠子,人只能側著身子單向通過,自行車等大件物品無法進出。據說,放一個鐵籠子,目的是防小偷。當年校園里自行車被盜現象的確非常恐怖。我曾丟失過不止6輛自行車,盡管都是二手甚至三四手舊車,但那個窮學生的年代還是很心疼。
轉眼一二十年過去了,當年繁華的文化路已被攔腰斬斷,一半并進了川大校園,成為校內道路,另一半也因封路等原因,人流稀少,商機沒落,而小北門的模樣依然沒變,那個鐵籠子也還在,只是銹跡斑斑,進進出出的人也比以前少了。
每天早上從這里路過,門口都有一小販在這里現場制作油炸煎餅,遠遠就能聞到雞蛋和蔥花以及面粉從油鍋里飄出的香味,旁邊偶爾還有一太婆蹲在地上用報紙攤著毽子和鞋墊賣。
這一幕,總是不經意間喚醒學生時代的種種校園記憶,所以,有時我也會買一個煎餅來嘗嘗,味道沒變,只是時光已不在當年。
每天步行和開車上下班所經過的路線完全不一樣,感受和體會當然也是兩碼事。走路可以抄近道,不用堵在路上罵娘,也可以走走停停四處打望,觀察身邊的人,聽他們說話,甚至還能隨心所欲走進一家面館來二兩臊子雜醬面當早餐。當我們擁有汽車并卷進車流之后,不是想停就能停,更不是想快就能快。
自從放棄汽車選擇走路上下班,用腳步丈量一座城市街道,除了身體得到了鍛煉,我發現成都原來不止一面,除了喧囂、擁堵、高樓以及寬闊的大馬路之外,還有許多寧靜的老街小巷,老店小鋪,以及曾經的生活記憶,悠閑而自在,簡單而美好。這是開車的人永遠體會不到的感覺。
其實,幸福本來就很簡單,越簡單越幸福,只是我們在追趕夢想的路上,不愿意卸下身上沉重的包袱,更不敢放慢腳步停下來,甚至還誤以為這些東西就是幸福。
不管現在的生活多么精彩,但一切終究要回歸平淡,愿我們走出半生,歸來仍是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