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拉拉
愛情是婚姻的靈魂,只要靈魂在,何必追求形式的相同?朝朝暮暮未必適合每一對夫妻,抱團取暖不適合刺猬只適合大熊。
小長假從老家回來,林藍帶回了親屬們的一大堆意見:“大威還沒調回來嗎?”“人家結婚是每天在一起,你看你們,連祭祖都分開祭,實在不行就離!”
林藍的腦袋被這些話擠得嗡嗡的,其實,她早知道自己的婚姻與別人的不一樣,人家兩口子是朝朝暮暮,她和大威卻是相隔千里。并且她在心里也想了一萬遍:“要不要離?”只是她的答案很堅定。
那時剛結婚,林藍是公務員,工作穩定,一心想讓做IT的大威辭職,大威卻極力安慰她,并給她算了一筆賬:“我在北京的薪水是西安的3倍,這多出的兩倍薪水即使咱倆每周都聚,路費也就去掉0.5倍,剩下1.5倍就是咱小家的原始積累,可以買房置地。”都是過窮日子的人,林藍馬上被說服了。一個人回到家對著空房間喊一聲有回音還好說,對著錢包喊一聲有回音就慘透了。
再說了,大威對感情的專一度林藍很放心,而他的性格偏又是雌雄同體的,衣服扣子掉了會自己縫,打掃房間的能力也行,還會做一兩道菜。而林藍天生就是女漢子,擰得動礦泉水瓶蓋,修得了自來水龍頭,提20斤面粉一口氣上五樓不喘氣。
分居就分居,哼,誰能敗給誰。
這樣一分,一年就過去了。有一段時間林藍總加班攢假,最終湊了20多天假期,她帶著初戀的心直飛北京。本來以為兩個人終于可以黏在一起朝朝暮暮了,可當真刀真槍地相處,她傻眼了。原來那些嚷嚷要在一起的人是屬熊的,離近了抱在一起暖融融,而太過獨立的她和大威卻是屬刺猬的,離得近了“噗噗噗”,一針一個眼兒,和容嬤嬤拿針扎紫薇沒什么不同。
那20多天于她和大威都是夢魘,他們天天都在吵架,為花盆放陽臺還是飄窗吵,為看諜戰劇還是偶像劇吵……林藍覺得樓下西餐廳意面味道不錯,大威偏用叉子挑著意面說懷念牛肉炒拉條子。
林藍覺得她好像結了一個假婚,幾天不見想得慌,狂想乘飛機火車來相聚,把重金砸在路上;見面多了卻又煩,爭爭吵吵、一地雞毛,每天都想“離”。
真正讓林藍繼續堅定下來的是一次出差。那天她很早就到達了酒店,洗洗涮涮與大威視頻完畢,她就窩在被子里刷微博,刷著刷著整個人忽然呆掉了。因為她看到某酒店昨晚發生一樁惡性事件,一個女孩走在酒店的樓道里被一名陌生男子毆打,女孩投訴無門只好微博維權。
這不就是自己入住的這家酒店嗎?緩過神來,她馬上去看門鎖沒鎖好,然后下意識地抓起電話打給大威,帶著哭腔說:“特別害怕,怎么辦?換酒店吧,現在深夜11點,我也不敢走出去啊。不換又覺得住這兒特不安全。”
大威也覺得這事挺嚴重,為了陪林藍,他們又開始視頻。其實自從有了上次的疙瘩,每次視頻她都有些敷衍。但這次不同,時間長卻說的話少,于是大家都在認真地搜話題,她發現健談的他們又回來了,與對方說話的快樂又回來了,于是他們愉快地從早晨吃了什么飯說起,直說到童年里有一次去河里撈魚。
見林藍困得厲害,大威大手一揮說:“你去睡吧,把電腦充著電,攝像頭對著門口,要是有壞人進來我就大喊。”
林藍一開始還笑,覺得大威好萌,但笑著笑著就睡著了。半夜醒來想上廁所,一看手機是早晨5點13分,她忽然想起昨晚視頻的事,想著這會兒大威肯定也睡了,誰知躡手躡腳地轉到對著門的攝像頭那邊,卻看到大威抽了大煙一樣憔悴的臉,大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包著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到林藍,大威低聲說:“還早,7點10分我準時喊醒你,我已經查到了酒店前臺電話和酒店所屬派出所的電話。乖,繼續睡,我在,你很安全。”
幾句話戳中了林藍的淚點,她避開攝像頭,眼淚流啊流,洇濕了白色的床單,也沖走了那個想離婚的邪念。
最近有一條新聞,說有一對80多歲的老夫妻,也像兩只相愛的刺猬一樣一走近就刺傷,于是37年前離婚了,離婚后兩人因為忘不了彼此,都沒有再找,后來老太太得了癌癥,老爺子在病床上重新向前妻求婚,在死亡來臨之前再次步入婚姻殿堂。
好多人覺得感動,林藍卻只是一笑,她看到的只有遺憾,為那離婚的37年感到心疼。如果他們當初沒有離婚只是分開住,如果他們拿著結婚證卻像追求結婚對象一樣三天兩頭約約會、對方有什么事情都來幫,那樣的美好是不是比離婚強?
愛情是婚姻的靈魂,只要靈魂在,何必追求形式的相同?朝朝暮暮未必適合每一對夫妻,抱團取暖不適合刺猬只適合大熊。世界上沒有同樣的兩片葉子,既然你是獨一無二的,那么你的婚姻也可以個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