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

關山遠

《明史》記載了一個名叫曹欽程的家伙的劣跡。此人進士出身，當了吳江知縣，拜大太監魏忠賢為父親，被稱為魏閹麾下“十狗”之一。堂堂一個讀書人，卻拜閹人作父，夠無恥吧？但這個曹欽程還有更無恥的事跡呢，堪稱無恥小人中的“戰斗機”。

史載：“欽程于群小中尤無恥，日夜走忠賢門，卑諂無所不至，同類頗羞稱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曹欽程當然是整天跟一群小人混在一起，但他無恥到同類小人都瞧不起他了，最后甚至連他的太監干爹都瞧不起他。“忠賢責以敗群，削其籍。”意思是說，魏忠賢批評這個無恥得不可救藥的家伙是敗類，將他免職，剝奪了他作為干兒子的權利。

魏忠賢本來就是小人，什么小人沒見過？但曹欽程這樣的小人還真是把他給驚著了。曹欽程被撤職之后，還在魏忠賢面前大哭一場，邊哭邊說：“君臣之義已絕，父子之恩難忘。”最后抹著眼淚走了。后來到了崇禎朝，魏忠賢被誅，魏閹一系遭到清算，曹欽程被算作同黨關入死牢。“系獄久之，家人不復饋食，欽程掠他囚余食，日醉飽。”在牢里關得久了，家里人不給送飯了，他就搶奪其他囚犯的酒飯，吃得飽飽的，喝得醉醉的——能夠想象他曾經當過知縣嗎？

可以說，歷史照著曹欽程的模樣，給小人畫了像：不懂敬畏，沒有廉恥，嫉妒心強，見不得別人好，最愛挑撥離間，而且，生存能力極強——做官時自然飛揚跋扈，坐牢時也能從其他囚犯嘴中奪食，真可謂“我是流氓我怕誰”。

《明史》中沒有說清曹欽程的下場如何，只是記載當李自成打進北京后，“欽程首破獄出降。自成敗，隨之西走，不知所終。福王時，定從賊案，欽程復列首等”。魏忠賢死于1627年，李自成攻陷北京是1644年，也就是說，曹欽程在大牢里待了17年，還能帶頭“破獄出降”，真是一個“小強”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