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波
我剛工作不久,有一個新興的事物讓我如魚得水,就是做歌手。
那是一段不能抹去的過程,因為這段過程很長。哪兒都有我們的聲音,我們可以在迪斯科里駐唱,我們可以在歌廳里駐唱,也可以在餐廳里駐唱,并且我們的收入真的很好。那個時候工資也不過百十來塊錢,但是我在一個歌廳駐唱的收入,可以達到每天50塊到100塊錢。拿到現在來說,比如你現在工資是5000塊錢,我當時唱一個歌廳就是五萬塊,我要唱三個歌廳,我可以一個月拿到15萬塊錢。
我從20歲唱到30歲,唱了十年,到30歲的時候,突然間覺得自己老了,這要從身邊人的變化說起。30歲的時候,我身邊的人都有誰呢,報一下,滿文軍、韓紅、潘勁東、沙寶亮等,還有很多。
突然開始有一些人參加一些比賽,找到一些公司簽約完成包裝,一個一個離開了歌廳,我沒有,不是不能,是貪戀,因為那些人付出了很多辛勞,有的人賣了房子,從家里拿了錢去做專輯,有的人要費很大的力氣來做關系,不管是找唱片公司也好,還是找老師也好。
我覺得我很富有,我是一個浪漫的詩人,或者我是一個游走在北京東南城的少年,我不屑于這樣,我就在歌廳繼續唱。突然間發現不僅歌廳唱歌的人少了,歌廳也開始少了,因為出現了新的娛樂形式叫卡拉OK,觀摩娛樂變成了自我娛樂。我突然發現3000塊轉眼之間就沒有了,并且身邊的人開始結婚生子了,而且我發現,跟我一起唱歌的孩子比我幾乎小十來歲,這一剎那確實有一些惶恐。
那時候有一些逃避的方式,有深圳、云南一些其他行業的老板,他們轉行做了歌舞廳,請我出去唱,出去一到兩年,再回到北京,一下就不行了。而且人到30歲,身體開始胖了,突然間就認知,我老了。那一次認知老的感受,是我到現在為止認知老的感受最深的一次,除那次以外,再也沒有過了。我認知到老了以后,給自己的一個信息和決定就是:別再唱歌了,我還在這待著,就完蛋了。
我還曾經一度把希望寄托在我的專輯上,我做了一張專輯,自己寫的歌,然后在我最不堪的那段時間放到音樂公司去,音樂公司在我最不堪的那段時間一直放著那東西,也沒有給我發。最后發了,也沒有什么反響。
突然間這個時候,人生進入到一個新的節點,就是我結婚了,并且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沒有做生意的本錢,我的錢都花掉了,然后兩三個熟人呼喊:“你可以回來演戲呀?!?/p>
然后,開始演戲。我后面沒有退路了。這種沒有退路來源于我的孩子要出生。
我30多歲了,我曾經有三年,幾乎沒有任何收入,我不知道我怎么活下來的。我記得最嚇人的是,我33歲的時候回了一趟家,在家里住了兩個月,因為我沒錢了。34歲的時候,孩子出生,沒有退路,只有演戲。
那個時候我知道,我從未如此堅定執著和自己在這一條路上奔跑廝殺。內心之堅決,力量之強大,導致了我的速度是周邊人無法企及的速度,所有跟我一路行走和奔跑的人,最終我都看不見他們的影子。
一路跑下來,直到2013年,突然間有一段時間不停領獎,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好像做成了,或者說出名了。在那個過程中根本不抬頭,低頭就干兩件事,第一拍戲,第二養家。這是戲,這是合同,這是錢,這是房子,這是月供,那是車,這是戲,這是合同,這是錢,那是孩子,那是幼兒園。
我現在明白,我要用那個時候的狀態,干什么都能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