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花的開放哲學

正月過完了，年前購置的年花在盛放后，大都只剩下綠葉纖藤了，而有一種花卻還是頂著繁密的花苞，每天綻放幾朵，裝點著春天的窗臺。

這花叫長壽花，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它那么不顯眼，以至于我根本就沒有想到要買它。大年廿九是除夕，年廿八的傍晚，不知道是因為寒氣襲人，還是人們都回家過年了，花市在這個時候顯得有點寂寞。

老板以最后的熱情推銷著幾盆小花，盆不大，花矮小，很多花骨朵兒擠在一起，與各類株高花大的年花不大一樣。我瞄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轉移到了旁邊的牡丹花上。牡丹已有幾朵盛開，果然國色天香的，越把旁邊的小花襯得“小氣”得不行。

當我買下牡丹，老板又開始推銷這小花，告訴我這花好養，意頭也好。我問什么意頭，老板才知道我并不認識這花。他告訴我，這叫長壽花，過年擺著最好不過了，雖然它開花開得比較慢。

長壽花，果然意頭好的，于是我挑了三株抱回家，養在窗臺上。過了些時日，發現老板說得沒錯，這花開得那不是一般的慢。當陽臺上各類花朵走馬燈般的頻繁更替，各自爭奇斗艷的時候，長壽花的花苞依然沒有打開。

難怪有人說：“長壽開花，矜持的不要不要的，我等到杜鵑花都快謝啦。”

可它終究還是開了，一朵一朵的，不急不慢，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和觀賞，就會發現它是那么的漂亮。花朵雖然簇生著，卻獨立挺拔，富有光澤，紅的艷麗，黃的淡雅，橘黃的溫暖……

當你覺得這密密麻麻的一簇花，或許已然是它美得不能再美的時候了。也許，它很快就會如謝了的牡丹、凋了的百合一樣，成為一種過去。可是它，偏不。

那些盛放的花，那么小，卻開得很持久。每天它都有兩三朵新開的花迎著太陽笑，像是春日的回饋。長長的一段時間里，它總是這般低調地“花團錦簇”著。

據說長壽花的花期長得驚人，一般都在五個月左右，可以從頭年的十二月開到第二年的四五月。

花期這么長，難怪叫長壽花。它不爭朝夕、又慢又緩的開花過程，或許就是開放的哲學。磨刀不誤砍柴工，先不急不躁地聚集能量，待到正當時再次第開放，讓花能開得更持久、更芬芳。

“慢的樂趣怎么失傳了呢？”作家米蘭·昆德拉在《慢》一書中感慨。而在長壽花的開放過程中，你能重讀慢的樂趣。慢，是時間積攢的沉香，如陳年老酒的醇厚，如沁入心田的花香。

我們奔波四海，來去匆匆，人走得快，對于想慢而不能慢有諸多無奈。所以一首《從前慢》，讓人們讀到共鳴、讀出期待：“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歌德說：“你真美啊，請停一停！”這美麗的長壽花呀，好似讀懂了詩人的呼喚，不急不慢，停下來任你慢慢看。

（作者木木，選自《南方日報》2016年3月11日，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