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維京人和他的魔劍

鐵文霖

你可曾拿起過這把劍？你有沒有覺出這劍很重？你注意到這劍刃有多鋒利堅硬嗎？它是致命的武器，也是權力的象征—這才是男人的裝飾品，魔力就蘊含其中。男人佩上武器，武士手持寶劍，人借劍力，劍乘人威，兩者結合得天衣無縫。

2011年，考古人員在塞特河谷發現了這把劍，它的出土地點在比格蘭的朗埃德地區。這是一把真正獨一無二的劍，是維京時代末期的遺物。劍上鍍金，并配有裝飾，還刻有銘文。在丹麥奧斯陸歷史博物館舉行的名為“TakeI tPersonally”的展覽會上，人們首次看到了這把劍，在那之前，考古人員一直對寶劍出土的情況守口如瓶。

這一定是維京時代末期的一位富人的佩劍。當年，丹麥國王卡努特的軍隊曾大舉進攻英格蘭，這一仗從公元1013年打到公元1014年，當時劍主人是否正在軍中效力？他是誰？黃金裝飾上的銘文又寫了些什么？

“我們吃驚地看著……”

2011年夏，奧斯陸文化史博物館的考古學家在挪威南部的塞特河谷中發現了一處維京人的墳場，墳場位于朗埃德地區。在其中的一座墓內，他們發現了一些讓人震驚的東西。

主持這次發掘工作的是奧斯陸文化史博物館的卡米粒·塞西莉·文，她說：“其實，在我們的發掘工作開始之前，我就覺得這座墓不一般。它很大，看上去和墳場中的其他20座墓不同。在墓的四角還留有樁坑。”

考古人員從樁坑上看出墳墓上原架有頂棚，這表明在這片墓地里，這個墓主人地位顯要。但當他們對墓底的棺槨進行發掘時，沒看到什么陪葬品，只有兩小塊銀幣的碎片。那都是北歐的銀幣，從其中一枚銀幣上的凸印來看，它可能是維京時代日耳曼人的銀幣，而另一枚是埃塞雷德二世在位期間英格蘭鑄造的面值為一便士的硬幣，它的鑄造時間在公元978年至公元1016年之間。

“但當我們對棺槨外部進行挖掘時，驚訝地發現棺槨兩邊有金屬物件，不過很難看出那是什么。突然，有塊土從其中一樣東西上掉了下來，這下子那東西的外觀就較為清晰了。我們注意到這是一把劍的劍柄，我們的脈搏因此而急速跳動。而在棺槨的另一側，那個金屬器物原來是一把碩大的戰斧。雖然這些武器剛出土時都裹著銹，但我們立刻意識到它們非比尋常。人們把它們放在那里是為了保護死者免遭敵害還是為了顯示死者的權勢？”

人們對一個樁坑內的木炭進行了年代測定，結果表明該墓大約建于公元1030年，那正是維京時代行將結束的時候。“這一結果與發現的英格蘭硬幣是相稱的。”

寶劍

研究項目負責人詹尼特說：“這一定是維京時代末期的一個富人的佩劍。該劍全長94厘米。盡管鐵制的劍身已經生銹，但劍柄保存完好，劍把上纏著細銀條。護手及劍首上包著白銀，局部貼金，邊緣處鑲有銅合金絲。”

維加德·維克是奧斯陸文化史博物館館長，他解釋說：“在我們對這把劍做更為仔細的檢查時，我們發現劍身上還留有木頭和皮革的碎屑，這一定是從劍鞘里帶出來的雜物。”維克的工作就是清理劍柄，保養劍體，這項工作可不輕松。

劍上裝飾著長長的螺旋線、各種字母組合及十字形圖案。這些字母可能是拉丁字母，但人們還不知道這些字母組合是什么意思。

卡米拉補充道：“在劍首的頂端，我們還能清楚地看到一個手握十字架的圖案。那種圖案是罕見的，據我們所知，其他的維京古劍上沒有類似的圖形。通過這些字母和手形圖案，人們看出劍上的圖文裝飾是古人的刻意之作，那是基督教的象征。但這樣的劍是怎么落到挪威的異教徒墓地里的呢？古人在這把劍上附加了貴重金屬，還刻上了圖案和符號。顯而易見，這本是一件讓人嘆為觀止的寶物。這把劍有可能是在外國打造的，可能是一位大人物把它帶回挪威的。”

“從人們在英雄傳說中對劍的描述可知，劍是武士身份的重要標志。人們能從一把劍上看出一個武士的地位高低、權勢大小和實力強弱。我們還在英雄傳說中看到，在古代的挪威社會中，黃金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在古代挪威文學中，黃金代表了權勢與影響力。

“在維京時期的文物上，黃金是極為罕見的，代表了權勢與影響力。這說明當時的黃金具有可觀的經濟價值與重要的象征意義。根據古代文學作品中的描寫，我們認為，在維京時代，寶劍是最好的男性裝飾品。”說這話的人叫漢尼·羅維斯·安尼斯蒂德，他最近寫了一篇文章，講的就是裝飾華麗的維京古劍。

魔力

在英雄傳說中，古人十分強調豪華佩劍的重要意義。這種劍可能有著黃金的劍柄，劍柄上還刻著裝飾圖案與魔力符號。神話故事中還出現了由矮人打造的魔劍。有些神話以鐵匠的鍛造技藝和造劍為題材，所造之劍都鋒利無比。但事實上，很少有人精通這門手藝。人們之所以會創作這類神話，其原因可能與此有關。優良的金屬器件的制造方法可能是一門口耳相傳的技藝，大多數人是學不到的。那些金屬器件也因此套上了魔法的光環。

漢尼說：“在中世紀的文學作品中，人們把劍描述成一件美觀且很具殺傷力的魔法武器。在古挪威和中世紀的文學作品中，人們均對寶劍有所描寫，兩者有很多相似之處。這些相似點表明，中世紀文學中對寶劍的精美外觀的描寫源自維京人對劍的認識。在維京人心中，一把裝飾得很華麗的劍既具有象征意義，又具有魔力，還能在宗教儀式上派上用場。維京時代是個大動亂的年代。在那個年代，某些具有象征意義的器物能決定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其作用不容小覷。而諸多的事實也表明，這些外觀華美的寶劍就有這種作用，它們反映了一個武士及其整個家族的地位與權勢。”

戰斧

在同一個墓中出土的那把斧子沒有黃金裝飾，但斧柄上包覆有黃銅，這要在大太陽底下，它十有八九會泛出金光。在挪威，考古人員極少在古代戰斧的斧柄上看到這樣的金屬外包層。但人們在倫敦的泰晤士河里發現過一些類似的戰斧。因此，這把新出土的斧子就顯得特別引人注目。人們對這把出土于朗埃德的戰斧進行了年代測定，結果顯示它和人們在泰晤士河中發現的那些斧子屬于同一時代。從10世紀末到11世紀初，泰晤士河畔始終硝煙不斷。為了爭奪英格蘭的王位，

丹麥國王斯韋恩·弗克比爾德和他兒子卡努特曾率軍與英格蘭國王開戰。就連挪威國王神圣的奧拉夫也于公元1009年參與了對倫敦的進攻。丹麥國王麾下的軍人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各地。這些戰斧是在雙方無數次的小沖突中掉進泰晤士河的，還是勝利者把它們丟進河里的？

這是不是卡努特國王手下軍士的佩劍？

我們在塞特河谷的深處找到了一塊刻有古代北歐文字的石碑，碑文是：“阿恩斯坦樹此碑以紀念其子比約恩。他在卡努特征戰英格蘭時戰死沙場。上帝獨一無二。”這段碑文說的可能是卡努特國王進攻英格蘭的事，那場戰爭始于公元1013年，到公元1014年結束。這塊石碑有可能就是在侵略戰爭剛剛結束時立的，立碑的是一位喪子的父親。一份12世紀的文字資料顯示，卡努特國王的近衛部隊成員都得具備一定的條件。這些士兵必須尊重國王，得出身于名門望族，還得拿得出自己的鍍金戰斧和劍柄。

在朗埃德出土的這柄劍無疑得到了卡努特國王的認可，那把斧子可能也是這樣。這把劍并非造于挪威，它很有可能是出于盎格魯—撒克遜人之手。這把戰斧和人們在泰晤士河里找到的那些斧子很相似，特別是斧柄上都包有黃銅。在這座墓里，不僅有寶劍，還有硬幣。那是人們在朗埃德地區找到的唯一一枚盎格魯—撒克遜人使用的硬幣，這枚硬幣讓人們更有理由認為死者與發生在英格蘭的戰事有某種特殊的聯系。

詹尼特說道：“為了與英格蘭國王埃塞雷德交戰，卡努特國王精心挑選了一批戰士，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員。從比約恩與山谷深處的古文字碑之間的聯系來看，人們不禁認為那個被送回家鄉并葬于此處的就是比約恩本人。另一種可能的情況就是比約恩的父親阿恩斯坦只拿回了他兒子所用的高級武器，他正是因此才決定為他兒子立碑，以此代替墳墓。在阿恩斯坦本人去世的時候，人們把他兒子的上乘兵器放進了他的墳墓。對一個老人來講，老來喪子是非常不幸的事。也許，他們的親屬是為了表達對阿恩斯坦父子的敬意才將阿恩斯坦與那些武器葬在一起的，而那些武器就是對那段英雄史的紀念。”

人們刻制這塊古文字碑的時候，這片墓地已快被廢棄了。石碑的出現也說明在當時的挪威，基督教的思想正逐漸深入人心。這是挪威最古老的一塊與基督教有關的古碑。研究者能從這塊碑上看出古人將武器置于棺外的原因嗎？在那個承前啟后的時期，人們也許不大愿意以純粹的異教或是基督教的方式來舉行葬禮。朗埃德墓是我們所知的挪威最后一批異教徒的墓葬中的一座，它既顯示了維京時代的強盛，也標志著它的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