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狂飆突進”的貝多芬

原創 2017-05-30 高建 音樂周報

盡管“狂飆突進”是一個文學領域的專有名詞，但如同所有藝術種類的思潮一樣，它們從來都不會局限在某個特定的領域。如果在音樂界找一個“狂飆突進”的代言人，恐怕非貝多芬莫屬了，且不說他與歌德、席勒等人的緊密交往，單單是他音樂中那種遠超同時代的狂野與堅定、熾熱與澎湃，便在精神上與這一略顯高深的文化概念完美契合，并使其具有了更加普世的表達。

5月18日，來自英國的皇家北方小交響樂團在藝術總監、鋼琴家兼指揮家拉爾斯·福格特的帶領下亮相國家大劇院五月音樂節，帶來了“狂飆貝多芬”主題音樂會。拉爾斯·福格特與西蒙·拉特爵士合作錄制的《舒曼、格里格鋼琴協奏曲》憑借獨到而大膽的處理方式成為了樂迷們追捧一時的名版唱片，這同時也為他贏得了柏林愛樂樂團歷史上首位駐團鋼琴演奏家的殊榮。英倫三島室內樂藝術半個世紀以來的驕傲、2013年被英國女王授予“皇家”稱號的英國皇家北方小交響樂團更是以曲目范圍之廣和風格包容性之強著稱于世，從樂團選中鋼琴家福格特與小提琴家拉赫林擔任其首席、客席指揮，便不難看出他們對投入一線演奏事業的藝術家具有的發自內心的認可。

當晚音樂會的曲目量堪稱驚人，福格特以“自彈自指”的方式與樂團合作演奏貝多芬的第一、第二和第四鋼琴協奏曲，并指揮樂團帶來貝多芬《第七交響曲》。福格特選擇將貝多芬更早完成的《降B大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放在開場演奏，可以算作對作曲家創作生涯的尊重，也讓我們更直觀地感受到它與相隔一年的《C大調第一鋼琴協奏曲》有著怎樣的沿革與變化。福格特的觸鍵瀟灑而硬朗，尤其在貝多芬音樂中隨處可見的、被形容為“火箭音型”的直線跑動中，更是毫不拖泥帶水，其敏捷與精準令人咂舌，足以證明演奏家高超的技術水準。當作品進行到慢板樂章時，鋼琴家又可以在瞬間做出幅度極大的減弱，樂團的弦樂也能夠以一種飄忽而至的澄澈音質與之形成呼應，可見試圖用某種類型化的風格去概括他們的演奏是注定要走向片面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也許貝多芬音樂中的“自由”才是他們堅持的趨向。

當福格特手持指揮棒走上舞臺時，距離音樂會開場已經整整兩個小時了，但無論是觀眾還是演奏家都投入著最飽滿的熱情，若非親歷，筆者幾乎無法想象一個不足40人的小編制樂團是如何將貝多芬《第七交響曲》演奏得如此壯麗恢弘，那是一種超越“音量”層面的感受，是蘊藏在弦樂演奏家們每一次運弓的飽滿、雙簧管直抵人心的吟唱、定音鼓激昂遒勁的敲奏中的堅定意志。在這樣坦誠直率的演奏面前，作品本身的魅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現，音符背后“狂飆突進”的貝多芬，也再一次擁有了與現代聽眾跨時空對話的立體人格與鮮活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