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呢喃溢滿堂前

秦慰

20年前的春夏之交，飛來一對春燕，并在屋梁上做起了巢。從此，輕盈優美的燕舞，細軟動聽的呢喃，溢滿我家堂前。

鄰居們一直不解，論燕子構巢筑窩的條件，我家并不優越，普通的五架梁平房既不高大又不幽靜，可燕子為什么偏偏在此落戶呢？

母親是個細心人，她觀察到這樣一個現象：燕子選址筑窩前，幾乎高大一點的房子都要去“偵察”。有的房舍雖然條件優越，但一見燕子飛來，房主就起哄吵鬧，甚至用竹竿驅趕，燕子見此，立即掉頭飛去；還有的房屋雖較幽靜，燕子甚至已在銜泥建巢，但主人常常外出關門，無意中阻止了燕子進出，燕子只好當“拆遷戶”了。

探索到這一規律，母親一見燕子飛來，隨即讓家人不許吵鬧，不許在屋內舞棍弄棒，即使拿扁擔鋤頭等農具也要輕拿輕放，而且白天一律不關大門。燕子幾回“偵察”，終于選定在我家“落戶”。

燕子筑窩是十分辛苦的，從紅日東升到太陽落山，一對恩愛的燕子，幾乎不停地輪流到附近田地、溝邊銜泥銜草，再用帶黏性的唾液調軟，然后一層層向梁上堆砌。它們飛進飛出，每天都得幾百個來回。見此情景，我母親則端一張小凳，坐在門旁，一面欣賞燕子的勞作景象，一面做燕子的“保衛”。不到半個月，一只造型別致、狀如陶罐的燕窩筑成了。

燕子在誰家生活，與主人的關心和配合十分有關。在筑窩階段，常有泥土和雜草從房梁上掉下來；哺雛時期，更有糞便時時排出，母親就用兩根長長的竹竿橫在梁下，上面放一只竹篾編成的托盤，不僅解決了室內衛生問題，又不驚擾燕子，可謂人燕皆歡。

一般來說，燕子高居屋梁之上是不會遇到什么危險的。但也有意外，有一次，一只雛燕掉出了窩，母親立即找來梯子，小心地將其放回窩。早就急壞了的母燕一見死里逃生的寶貝歸來，在窩里感激得嘰嘰喳喳，半個小時都未停歇。

由于母親愛燕如子，那些年，我家堂前特別熱鬧，有一年梁上竟有三個燕窩并存，可說是最繁華的一年了。數不清的燕子終日飛舞鳴唱，樂壞了全家人，左鄰右舍也紛紛前來賞燕。

母親晚年體弱多病，才隨我住進城里，舊居堂前再不見燕子的蹤影了。有時她老人家坐在陽臺上看著空中飛舞的燕子，便喃喃自語：“要是這陽臺上也能做窩就好了?！?/p>

（選自《文苑·經典美文》）

【賞析】

這篇散文以燕子為寫作對象，以燕子的呢喃為寫作的突破口，向人們展現了一幅人燕和諧共處的溫馨畫面，讀來不禁讓人沉浸其中，心向往之。文章是從母親的角度來寫的，寫母親仔細觀察、創造條件以招燕子來；寫母親置竹篾托盤于燕子窩下，既解決了室內衛生問題，又不驚擾燕子的情景；寫母親送回小燕后，母燕感激得嘰嘰喳喳的動人場面，等等。文章意在告訴我們，動物是通人性的，我們只要善待它們，它們就會成為人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