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
羅卡角曾被稱為“世界的盡頭”。 如今,這塊伸入海洋的巨巖就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孤獨地守望著滄海天地,目送著一只只航船駛向未知的海洋
翻開世界地圖,如果說葡萄牙狹長的國土像一艘停泊在大西洋岸邊的古老帆船,那么首都里斯本就是它一扇明亮的舷窗。500多年前,一只只不懼風暴的船隊從這里揚帆起航,造就了一個神話般的海上貿易帝國。欲重溫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里斯本恰好是串聯諸多歷史事件之聚集區。
大航海時代的起因是產自遙遠東方的黃金與香料對偏安歐亞大陸西南一隅的葡萄牙人極具誘惑力。為了打破阿拉伯人從東方到西方傳統商路的壟斷,向海洋開疆擴土是葡萄牙人尋求財富的唯一突破口。緊鄰大西洋入海口的里斯本,就這樣伴隨著大航海時代的蓬勃發展,步入了巔峰時代。
作為葡萄牙七大奇跡之一,位于特茹河畔的貝倫塔是游覽里斯本的地標性景觀。這座石砌的四方塔樓將巴洛克式建筑風格融入富有裝飾性的阿拉伯元素,純白的塔身與碧藍的河水遙相呼應,巍峨壯美。貝倫塔建于16世紀早期,起初是為加強首都的防御系統,后轉變為海關、電報收發塔和燈塔。
沿特茹河畔繼續前行,與貝倫塔相距一公里的地理大發現紀念碑建于1960年,是為紀念葡萄牙航海鼻祖亨利王子逝世500周年。好似一艘迎風遠洋的航船,碑身上33位航海家的浮雕像栩栩如生。站立船頭的亨利王子將航海事業納入葡萄牙的百年大計,開辦了世界上第一所航海學校,組織船隊出海探險。從而使葡萄牙擁有當時世界一流的造船術與船隊,一大批頂級的航海探險家。例如其身后實施人類首次環球航海并證明地圓學說的麥哲倫,以及沿大西洋外海航行繞過好望角,發現印度的探險家達·伽瑪。達·伽瑪1498年開辟的這條航路打通了東方貿易的窗口,聯系起歐、亞、非三大洲,跨越大西洋、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即使370年后蘇伊士運河開通,往來東西方的巨輪依然要走這條航線。這條被稱為“海角航路”的著名航道被國王曼努埃爾一世極力推崇,并修建了葡萄牙最為恢宏壯美的熱羅尼莫修道院以資紀念。
熱羅尼莫修道院建筑群以哥特式與文藝復興式的完美結合,令人嘆為觀止。大航海帶來的巨額財富,彰顯在這里的每一個角落,有記載說葡萄牙每年以5%的航海亞非貿易收入支付修道院的工程開銷,歷經一個世紀才得以完工。1755年里斯本大地震使整座城市幾近毀于一旦,而當時正在熱羅尼莫修道院里祈禱的王室卻躲過一劫。在教堂入口處,達·伽馬與葡萄牙詩人卡蒙斯的棺木相對而列,也許意味著兩位葡萄牙史詩般的巨人冥冥之中的靈魂碰撞。
緊鄰熱羅尼莫修道院,始于1837年的貝倫蛋撻店被譽為葡式蛋撻之鼻祖,其神秘的蛋撻配方就來自于修女們的首創。說來有趣,為追求洗后的衣服挺括,修女們用雞蛋清漿洗衣服后,剩下的雞蛋黃便用來制作蛋撻。如今這里總是門庭若市,因為名不虛傳的蛋撻餅皮酥脆,餡料甜潤,實屬人間美味。透過櫥窗,食客們可以清楚地觀看蛋撻女工的現場操作。若想體驗最地道的葡式吃法,記得撒上糖霜和肉桂粉。
“陸止于此,海始于斯。”四百多年前,當葡萄牙詩魂卡蒙斯站在里斯本以西40公里的羅卡角(Cabo da Roca)懸崖上,面對波濤洶涌狂風肆虐的大西洋,創作出史詩《葡萄牙人之歌》,這句千古絕唱就成為羅卡角最完美的注解。卡蒙斯歷時20年創作的這部堪比《荷馬史詩》的力作,謳歌了大航海時代葡萄牙人不畏艱險,探索海洋的豐功偉績,其中達·伽馬開辟印度新航道的故事占據了大部分篇章。
如今,這塊伸入海洋的巨巖就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孤獨地守望著滄海天地,目送著一只只航船駛向未知的海洋。在那塊面朝大海的十字架石碑上,清晰地雕刻著坐標:北緯38度47分,西經9度30分,當然還有以葡萄牙語鐫刻的“Onde a terra acaba e o mar come?a(陸止于此、海始于斯)”。
羅卡角曾被稱為“世界的盡頭”。因為在地理大發現之前的混沌封閉年代,人們生活在相互獨立隔絕的小天地里,不知道賴以生存的地球是方是圓,不知道海外有海,天外有天,每一塊陸地上的人都認為自己生活在地球的中心。而正是葡萄牙人懷揣逐利的初心,憑借愛冒險的天性與強大的宗教信仰,在大西洋率先啟用了航海羅盤,向廣闊而神秘的海洋發起挑戰。此后,越來越多的歐洲艦隊出現在世界各地的海面上,世界版圖隨著人們對海洋與陸地的重新認知而一再修訂。因此,歷史學家斯塔夫里阿諾斯在《全球通史》中,把1500年作為世界歷史的分水嶺。地理大發現結束了世界不同文明之間幾千年的相互隔絕,開啟了全球文明的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