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闡釋】
又一批文史名家與世長辭。回顧這些大家、大師的生平,哪怕只是寥寥數語,我們仍可感受到他們的博學、睿智和光輝的人格魅力。執著學術、追求真理、溝通中西文化、與祖國共命運……斯人雖遠行,可一代學人的風范和風骨注定會留存,不斷激勵后人。
傅璇琮:為學界辦實事
2016年1月23日,著名學者、卓越的出版家、中華書局原總編輯傅璇琮先生因病辭世,享年83歲。
傅璇琮同志一生致力于古籍整理出版事業,參與制訂《中國古籍整理出版十年規劃和“八五”計劃》《中國古籍整理出版“九五”重點規劃》,在古代文史研究領域著述精深宏富,扶持和培養了一大批古代文史研究的中青年學者,在海內外學術界、出版界享有崇高的聲譽。
傅先生不僅是文化規劃和出版部門的領導,而且還是古代文學研究界身先士卒的領袖;他不僅有計劃、分步驟地推進古代文學,尤其是唐代文學基本資料庫的建設,而且還以自己的著述引領了一時學術風氣,開創了新的研究格局。傅先生有著強烈的學術使命感,他在《周易與中國文學·序》里曾疾呼:“中國學者有責任也有義務發揚光大我們自身的學術傳統,向世界展示中國學術的優勢,為世界學術作出貢獻。”他還不止一次地表示:“我這個人是做實事的,最大的心愿是為學界辦實事。”他是這樣說的,更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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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璇琮先生以其人格魅力和學術建樹享譽海外。傅先生在學術活動中表現出的“斯文自任”的使命意識、文化建設的國家意識和與時俱進的創新意識令當今學人敬仰。他不管在什么樣的環境和條件下,都把研究當事業,視學術為生命,把全部的熱情和精力投入到學術活動中,表現出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時代責任感,值得后人學習。
李佩:中科院最美的玫瑰
2017年1月12日凌晨,中國著名語言學家、中國科學院教授李佩先生去世。
她是“兩彈一星”元勛郭永懷的遺孀,被稱作“中科院最美的玫瑰”“中關村的明燈”“年輕的老年人”。在她狹小的客廳里,有一個腿有些歪的灰色布沙發,60年間,承受過不同年代各色大人物各種體積的身體。錢學森、錢三強、周培源、白春禮、朱清時、饒毅、施一公……都曾是那個沙發的客人。
在錢學森的追悼會上,有一條專門鋪設的院士通道,裹著長長的白圍巾的李佩被“理所當然”“舍我其誰”地請到這條道上,有人評價這個只有幾十斤重的瘦小老太太“比院士還院士”。
在李佩眼里,沒有什么是不能舍棄的。幾年前,一個普通的夏日下午,李佩讓小她30多歲的忘年交李偉格陪著,一起去銀行,把60萬元分別捐給力學所和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沒有任何儀式,就像處理一張水費、電費單一樣平常。“捐就是捐,要什么儀式。”老太太對李偉格說。有后輩說她對待名利的樣子,就像居里夫人把最大額的英鎊當書簽,把諾獎的獎牌隨意給孩子當玩具一樣。
時間鑄就了風骨,也饋贈了李佩很多人生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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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一種永恒的沉重的努力。”李佩的老朋友、中國科學院大學的同事顏基義先生,用米蘭·昆德拉的這句名言形容李佩先生。錢、年齡對她而言,都只是一個數字。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波瀾壯闊,在她沉靜篤定的面龐下好似都化為平靜湖面上的漣漪。她的身上似乎不曾有過時光的印記,而她的身上又是時光最精致的雕琢。
陸谷孫:學好外國語做好中國人
陸谷孫,著名翻譯家、復旦大學外語學院教授,專于莎士比亞研究和英漢辭典編纂。
陸先生向來以個性鮮明、敢于直言聞名,他的言行帶有一種狷介任俠之氣。陸先生在出任復旦大學外文系主任時,曾經說過:“以理想主義的血肉之軀去撞擊現實主義的銅墻鐵壁。”在外文系升格為外文學院的成立典禮演說中,他毫不隱諱地抨擊:“今天的教育強調批量化和標準化,弄得不好也會變成才智的牢籠。”他呼吁“對使命的擔當和承諾,對尊嚴和獨立的恪守,對權力話語的懷疑,對弱小的扶持,對參差多態的追求”,認為這才是他“心目中人文修養的主要內容”。
許多刊物想讓他做掛名編委,都被他堅決拒絕,寄來的匯款單也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他還多次向系里捐款,惠及不少老師和學生。復旦大學出版社陳麥青編審回憶道:“每每得了什么榮譽,開會領獎他總不起勁,常常找理由借故不去;而為本科學生上大課、作演講,卻鄭重其事,且樂此不疲,更不計報酬。至于獎金,干脆連手也不過,直接讓系里資助學生,還不時自掏腰包,用‘書報費‘壓歲錢等種種名目,獎勵學業優秀者……我也曾親見他在電話中婉拒拜訪的大小領導,而又遵命陪他在頗為講究的場所,好酒好菜,專請遠道而來的朋友——一個在陸先生外出講學時曾經招待過他的普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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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言行一致,風骨凜然,好義勇為,對于個人名利,毫不介懷。 這就是“不媚上,不媚世,不媚洋,求真知,求文明,求自由”的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典范。
馮其庸:“稻香世家”的人生哲學
馮其庸,名遲,字其庸,號寬堂。馮其庸先生是文化大家,他研究曹雪芹家世、《紅樓夢》脂本、紅樓夢思想等紅學問題,取得的成果在學術界產生了重大影響;他的學術研究貫通中國文化史、古代文學史、戲曲史和藝術史,有杰出成就;他是詩人、畫家、書法家,以詩書畫語訴肺腑衷腸,成高邁境界。
馮先生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家庭出身,后來他自己稱之為“稻香世家”。因為家貧,總是要借錢交學費,經常面臨輟學危機。為了抵御貧窮,即使年齡小,也知道拼命勞動。馮先生在勞動之余拼命讀書,割草、挖泥、種地、放羊,他竟然都帶著書,有空就讀。特別是夜晚,那是馮先生完整的閱讀時間。馮先生至今聽不得任何人的抽泣之聲,因為早年他常常在母親的抽泣中醒來。明天的糧食又沒有著落,母親躲在廚房里,獨自一人難過。年幼的馮先生,心中不免一陣陣徹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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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先生這樣的風雨人生,如今的學子是否還能理解?苦學,似乎是中國特有的文化傳統,懸梁刺股、囊螢映雪,凡此等等,都是苦學的故事。用苦學克服人生苦難,這樣的歷史故事比比皆是,但是對于今人是否依然具有榜樣作用?富裕起來的社會,饑寒不復存在,讀書幾乎成了孩子們的唯一難題。新知是樂趣,發現新知是樂趣,個人成長是樂趣,而這一切,都要從讀書開始。時代變了,苦學的人生哲學不能變。
張頷:一生篤志斯學功成侯馬盟書
張頷,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自幼家境貧寒,但因酷愛文史,博聞強記,苦學成才,其研究領域廣涉古文字學、考古學、晉國史及錢幣等,先后出版了《侯馬盟書》《古幣文編》《張頷學術文集》等著作,其作品把考古學、古文字學、歷史學融為一體,在中國學術界產生重大影響。1965年,他主持了山西侯馬東周晉國遺址的發掘工作,經過十余年的艱苦鉆研,于1976年發表巨著《侯馬盟書》,當即引起了海內外學術界的高度重視。
他喜歡《古詩十九首》中“眼前無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一詩,最信奉的是《易經》里的“謙”卦。張頷先生稱,《易經》六十四卦,就這一卦六爻全吉,沒有壞的。這是《易經》的第十五卦,卦辭是:“謙,享,君子有終。”幾十年來,深得“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逾,君子之終也”之精髓。張頷先生正是抱著“謙”卦這一做人宗旨,成就了一種更高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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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和成就催生的感動,似乎更樂意光顧那些靈魂杰出的老人。他們之所以與世長辭依然光照世間,就因為他們身上積蓄著豐厚的才智,優雅的修行。張頷先生先投身救國,再埋頭考古,守職敬業,學藝廣博,恭謙謹讓,其學術領域的卓越貢獻與謙抑人生的高遠境界,為后輩學人留下了不朽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