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隱匿致使構式的認知研究

孫啟紅

浙江外國語學院學報編輯部

摘要：句法形式表征為SVO的構式在組構成分錯配時溢出致使義，產生隱匿致使構式。文章從共時層面出發，采用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方法，從認知構式語法角度對隱匿致使構式進行的解讀及語料調查表明其可以作為獨立的構式。其生成機制是轉喻，基于使用的語言規約性促進了構式的識解與固化。

關鍵詞：SVO；隱匿致使構式；錯配；轉喻；規約性

一、引言

漢語典型的單賓語構式是主語//施事+謂語//動作+賓語//受事。學界關注單賓語構式中的非常規搭配，如非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1]。但筆者發現“病人明天做手術”與“王醫生在做手術” 在漢語中并存。“醫生”是“做手術”這一事件的施事，后者被稱為“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1]；而“病人做手術”的說法也是符合語法的。對二者的研究學界早已有之[2]。“病人”是間接施事，含間接施事的施事句實質是隱含了某種語義成分的致使句[3]。而“病人做手術”這類結構一般不被歸為致使句。本文從認知角度重新審視“病人做手術”類結構，并分析其能作為獨立構式而存在的理據，及其生成機制和語用動因。

二、隱匿致使構式

（一）定義與描述

構式語法[4]認為構式具有以下特征：至少有一方面（形式、意義或功能）是不可預測的；足夠的出現頻率。“病人做手術”類結構雖形式為SVO，但與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不同，即隱匿致使關系使其區別于由單個施為事件構成的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試比較“媽媽炒了兩個菜”和“媽媽燙了頭發”。此類結構中存在致使關系但又無明示的致使動詞，不同于常規的致使句，傳統形式句法研究無法解釋其致使義。試比較：

a.秦孝川又讓兩個人出示暫住證。

b.老人立即配藥，30包中藥……

句a有明示的致使動詞“讓”及因果事件。而句b中，“老人”并不懂配藥，其語義為“老人讓/請中醫為他配藥”。因此，隱匿致使構式可以描述為 [[致事+（V致使+施事）]+[（施事）+V施為O]]，其中括號內的成分是隱含的；其構式義為“致事（致使施事）實施某種事件”。SVO與致使義的錯配導致了浮現意義的溢出，即創造新形式—新意義組配的構式化過程。

（二）語料調查

筆者選取10個動賓組合在CCL語料庫中進行檢索，對每個動賓組合的隱匿致使和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句進行統計，具體考察方法為：剔除不合格的句子，算出二者的使用頻率；在筆者自查后請相關研究者進行復查。結果如下：“拔牙、打針、動手術、開證明、看病、裝修”的隱匿致使構式使用頻率多于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其中“開證明、配藥、理發”使用頻率相差不大。“拍照、修車、配藥、理發”的結果相反，但相差不大。基于使用的語料調查說明：同一動賓組合的隱匿致使構式使用頻率大多高于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既然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是漢語中常見的構式，那么隱匿致使構式作為獨立構式也有一定合理性。

（三）生成機制和語用動因

隱匿致使構式由致使事件[致事+（V致使+施事）]和施為事件[（施事）+V施為P]組成。致使事件和施為事件是相關的：致事導致施為事件發生和發展，施為事件為涉及致事的施為事件。沈家煊[6]認為參與整合的兩個概念是相關的話就與轉喻相關。隱匿致使構式中的致使關系雖沒有得到顯性表征，但轉喻推動了句式緊縮，將致使動詞和施事隱沒。V施為P轉喻施為事件，其施事常被預設，施事隱沒后致使關系依然存在。因此，隱匿致使構式的生成機制是轉喻。

Langacker認為，規約性語言知識是一些新的語言表達形式或構式產出的主要動因。規約性的語言知識使得人們對隱匿致使構式形義組配加以識解。此外，語言規約性動因對隱匿致使構式起到了固化作用。

三、結語

本研究采用定性與定量的研究方法對隱匿致使構式進行描繪，從基于使用的角度進行語料的調查。其生成機制是轉喻，規約性動因促進了構式的識解與固化。本研究缺少歷時角度的研究，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參考文獻：

[1]張建理，房戰峰.論漢語非施事主語單賓語構式[J].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6）：121-131.

[2]劉大為.（V+O）前兩種不同語義性質的主語[C].林祥楣主編.漢語論叢.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0：67-85.

[3]陳昌來.論現代漢語句子語義結構中的施事[J].吉安師專學報，1999（02）：69-77.

[4] Goldberg A E. Constructions at Work： 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 [M]. Oxford：OUP，2006.

[5]沈家煊.“糅合”和“截搭”[J].世界漢語教學，2006 （4）： 5-12.

[6] 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C]//Vol I：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