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路上，我偏要勉強

王輝城

在《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和周芷若在峨眉山上結婚，趙敏前去阻止，遂發生以下的一幕：

趙敏道：“行禮之后，已經遲了。”

楊逍和范遙對望一眼，知她今日是存心前來攪局，無論如何要立時阻止，免得將一場喜慶大事鬧得狼狽尷尬，滿堂不歡。楊逍踏上兩步，說道：“咱們今日賓主之禮，趙姑娘務請自重。”他已經打定主意，趙敏若要搗亂，只有迅速出手點她的穴道，制止她再說。

趙敏向范遙說道：“苦大師，人家要對我動手，你幫不幫我？”

范遙眉頭一皺，說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然如此，也是勉強不來了。”

趙敏道：“我偏要勉強。”

張無忌宅心仁厚，性格沒有主見，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與周芷若的婚姻，便是周芷若步步為營的結果。若非趙敏前來攪局，兩人肯定成為了武林中的神仙美眷。趙敏敢只身前來峨眉山——所要面對的敵人是明教、武當、峨眉等各派高手。趙敏武功并不算高，單單楊逍即可讓她性命不保。她冒險前來，只為帶走心上人。可見，趙敏對張無忌的愛意是多么深切。孟子所言，雖千萬人吾往矣，其情其景應該與趙敏相似。

金庸寫涉世未深的女子，真是姿態萬千。寫她們的情愫，更是令人惆悵。《白馬嘯西風》里，李文秀一聲低喃：“很好很好，可我偏偏不喜歡。”木婉清相思成疾，被楊過誤了終身的姑娘們——郭襄的弟子名喚風陵，可見相思之深——都令人心疼惋惜。勉強不過來的事情，最令人悵嘆。

凡是以愛情為賣點的故事，莫不是諸多阻礙，如家族的阻力、階級的差距、物質的貧乏，甚至是生理上的需求，都極有可能破壞一份美好的愛情。如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那是源于家族的仇恨；劉蘭芝與焦仲卿，若是婆媳關系好一點，也不至于家毀人亡。

早些年讀《孔雀東南飛》，不由感慨萬千。但凡焦仲卿硬氣一點，不對母親言聽計從，斷然不必夫妻雙雙殉情。于此可見，在愛情中，若總是女人去做勉強之事，男人必定軟弱無主見；物質上的匱乏，殺傷力極大，可以殺死一切感情。比如在大饑荒時，易子而食時有發生，親情用來果腹，莫說愛情了。

在《喜劇之王》中，窮得連盒飯都吃不起的尹天仇朝著舞女柳飄飄喊道，我養你啊。誰都知道，以尹天仇當時的境況，是不可能養得起柳飄飄的。這句話的承諾性質遠遠大于實際行動。但觀眾們最愛這一套，也始終相信這樣的愛情是最美的。當年我看《喜劇之王》，每每到此處，總忍不住落淚。皆是為了這困窘之中的勉強之舉，令人情感泛濫。

我們之所以為趙敏們的行為所感動，那是因為她們具備了過人的勇氣。在追求愛情的道路上，敢愛敢恨，果斷勇敢。這是大部分人所不具備的素質，我們會屈從于平庸的生活，最終會融于世俗之中。轟轟烈烈地去追求所思所愛，大多的時候是一種越軌行為。武松與潘金蓮坐在屋子里，邊烤火爐邊吃酒，身心俱熱，但終究沒有行動，說到底還是顧忌著道德律例。武松也只在香港的電影里，做過一場香艷的春夢。一覺醒來，便春去了無痕。心里的遺憾和惆悵，也會隨著生活慢慢消散。

生活畢竟是要有秩序的，不然會亂了套。所以，作為普通人，我們需要別人的傳奇，以汲取繼續生活的勇氣，以點綴平常生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