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峰



摘要:當今,在可持續發展日益成為時代主題的背景之下,大型公共建筑因其體量大,能耗高,影響力巨大,與環境的關系尤其值得關注。大跨建筑一般為體育場館、劇院、博物館之類的大型公建.如何實現其與環境的體量平衡、相互協調和有機共生.是關系到建筑及其所在生態系統能否在環境、經濟、社會及文化諸層面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要素。
關鍵詞:大跨建筑;有機;共生;協調
前言
正如我們在大自然中常常看到各種生物與其環境共同形成一個有機和諧的生態群落,建筑也應當以有機的方式與其環境獲得共生。從系統整體來看,生物或者建筑都必須建構某種嵌入環境的方式,以保持生態系統的有序,并以與環境互動的方式對環境起到積極的、建設性的影響作用。在此,我們稱之為有機共生的設計。建筑大師賴特曾提出“有機建筑”的理論,盡管他的表述并不明確,但是卻以其詩意的語言表達了建筑與自然環境應當有機和諧的思想:“自然是人類的好老師,而我是自然的孩子,是她生命體的一部分,離開她,我將無法呼吸。我不能像她一樣表現完美,但是或許,至少我會努力尋找那些看似美的東西……任何一棟建筑……應符合場地基本的自然特征,是其自然環境的補充和完善,與場地有極深的血緣關系。”
大跨建筑是采用大跨度空間結構形式的建筑類型,一般都是大型公共建筑,往往體量巨大,富有標志性。因此該類型建筑與環境的關系更需仔細考慮,既要保證其建筑特色的表達,又要注意與環境的協調。在空間關系上,建筑與環境大致有如下幾種關系類型。
1與環境的融合
建筑與環境相融合的設計策略是指充分尊重原有場地環境的特征,維護和保持其地形、地貌、植被、水體和景觀特色,將建筑以一種謙遜的姿態結合進環境之中,使建筑成為場地景觀的有機組成部分,而不刻意突出建筑自身的存在。自然界有很多生物,特別是不少動物就善于將自身融入環境,甚至使人難以發覺。當然其目的大多是為了生存和躲避敵害。比如變色龍能夠改變體色,使之與環境背景色一致,借此隱藏自身。有的蛾類善于利用“擬態”與環境顏色或周邊物體形態取得一致,使其天敵難以發覺。不少動物將巢穴安在坡地或水邊,或者利用天然的洞穴藏身,既能躲避惡劣天氣,又能就近覓食。大跨建筑的大體量特征常常與特定的環境條件相沖突,過于突出的體量可能會有損原有的環境品質。在這種情況下,應當削弱其體量感,使之融入環境。處理的方式多種多樣,比如順應自然地形,覆土或埋入地下,利用植物、水體等掩藏體量,與環境背景特征的呼應,或者建筑的材質處理與環境協調等。
慕尼黑奧林匹克體育公園是大跨建筑順應地形的典型實例。該項目利用基地本身起伏不平的地形特征,在進一步因勢利導的完善自然景觀的基礎上,將各個比賽場館有機的依托自然地勢靈活布置,部分坐席利用坡地,縮短了觀眾交通流線,并減少了外露體量,很好的保持了基地的環境特點。
將大跨建筑的大體量部分埋入地下,能夠減輕建筑對于環境的壓迫感,特別是在風景優美的場所或者基地狹小而周圍建筑體量又不大的情況下。比如由Jaume Bach和Gabriel Mora設計的位于Teresa的奧林匹克曲棍球場,是為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而興建的。賽場平面低于外圍道路標高,三面看臺略高于地面,由看臺設置綠化緩坡順勢坡到外圍道路,地形過渡十分自然,仿佛看臺是從坡地中長出來一般。只有一面看臺升起較高,并設置了雨篷。這一設計手法很好的協調了周圍較低矮的建筑高度,并使體育場融入了地景之中。該體育場以其自然、單純和線條的簡練而贏得人們的稱道。有時候當原有建筑與環境已經形成了既定的和諧關系時,任何加建的建筑體量都可能破壞原有的和諧時,將新增的建筑體量埋入地下不失為一種明智的方式。比如福斯特設計的塞恩斯伯里藝術中心,第一期的建筑為規整的長條狀矩形體量,置于大片空曠的草地上,建筑與其環境保持著完美的對話關系,而該項目的二期——新月館則采取了十分低調的方式嵌入環境:擴建的部分沿著原有建筑的邊線建造新的地下空間,但是在端頭,一個舒展的弧形走廊代替了直角平面,頂部為半透明白色釉面玻璃,與場地呈同方向的斜坡,朝向東南方的湖。這一擴建的新月館完全保留了原有的建筑景觀,但又畫龍點睛的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有時建筑也可以通過造型或材質的協調而與其環境背景建立有機聯系。安藤忠雄設計的位于日本兵庫縣的森林博物館,基地位于樹林茂密的地區,環形的建筑鑲嵌在自然景致中對自然環境的破壞作用很小。建筑外表面包裹著木材,與其所在的森林環境取得了呼應,加上其構架和陳列的自然感覺,將空間、自然和建筑有力的聯系在一起。皮亞諾設計的保羅·克里博物館位于一片廣袤的麥田旁,麥田收割之后條紋狀的肌理給予設計師以靈感,他將建筑設計成波浪起伏的形態,由一片片平行的條狀鋼結構曲梁組成建筑的骨架,在麥田邊延綿展開,極好的呼應了環境的背景特征,達到了建筑與環境的完美融合。拉斐爾·莫尼歐設計的位于西班牙圣薩巴斯蒂安的庫塞爾音樂中心坐落在風景極為優美的比斯凱海灣,美麗的沙灘延綿不絕,蜿蜒的烏爾瑪河在此人海。這座音樂廳及國會中心的人文復雜性被詮釋為兩塊巨大的巖石擱淺在河口的沙灘上,并成為迷人的景致,而非特立獨行的角色專屬于城市。該建筑以其非凡的簡潔體量與半透明的材質表現極佳的融合于整個外圍環境,“完整的保存了烏爾瑪河的魅力”。(圖1)
2與環境的對話
建筑與環境的協調在更多時候是以一種對話的姿態而建立起來的,這意味著建筑與環境之間圖底關系的明確性。建筑具有獨立性并以環境為背景,兩者之間的對立同時又構成了和諧。特別是對于大跨建筑而言,其大體量和大空間常常無可避免的成為環境中的某種標志物,如果能通過巧妙的設計使得大尺度的建筑與其環境能相互烘托,相互輝映,那么這樣建立起來的對話也是一種和諧。這種情況下的建筑常常成為整個環境的控制中心,如同一個引力場向外輻射其能量。同時,從保護環境的角度出發,建筑可以隱藏入環境之中,比如埋入土中,也可以脫離環境,架空在空中,所謂“溫柔的觸碰大地”,就是一種與環境的和諧對話。
比如皮亞諾設計的位于意大利巴里的圣尼古拉(san Nicola)環境的協調一致、相互呼應和異質性、侵入性兩個方面。體育場的形式是上層看臺被狹縫隔開,成為花瓣狀伸出來,飄浮在碗狀下層看臺斜面的上方。下層看臺則以長長的綠化緩坡自然向下延伸到周邊的平地。這一外形與其周邊環境——滿是橄欖樹和果園的亞普利亞平原以及平原上高起的斜坡和石砌的建筑相呼應,但是看起來像是暫時停放的巨大的宇宙飛船,強調了異質性和與環境的對話。
福斯特設計的巴塞羅那電視信號塔位于有著茂密樹林的Tibidaho山的一個山峰,有別于傳統塔式建筑的粗壯基座,這一電信塔的直徑僅為4.5m,上部逐漸變細為直徑0.3m的無線電發射桿。這得益于其采用的結構:中心塔由三組預應力鋼索與山體連接,將塔身固定。纖細的拉索與塔身立柱幾乎沒有占據多少其下的地面空間,宛如一只獨腳而立的鶴,輕柔的觸碰著大地,從而最大限度的保護了原有的山體和優美植被景觀,也創造了一處超然于大地之上的、視野開闊的新地標。
更多的時候,環境需要某種標志物來作為整個場所的中心,從而創造一處吸引人的景觀。而大跨建筑常常可以通過其巨大的尺度和夸張的造型而與其環境建立明確的對話,在兩者之間的張力平衡中,建筑與環境兩者得以相互加強,相互輝映。比如卡拉特拉瓦設計的密爾沃基藝術博物館面對著一片開闊的蔚藍色海景,其巨大的如同海鷗展翅的動態造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這一平坦的海邊環境中最引人注目的標志物。建筑向上升騰、飛躍的動勢與其周邊水平展開的巨大而遼闊的海平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海景因該建筑的出現而獨具特色,建筑也因有如此單純而廣闊的背景作為襯托而變得更富魅力。(圖2)
3對環境的重塑
建筑與環境之間的相互影響在兩者的對話關系中已經顯現出來,進一步而言,如果建筑所面對的環境品質低下,那就需要依靠建筑來創造新的環境,或者采用更為有力的整合手段來影響其環境,使建筑所在的整個環境得到重塑。重塑的目的是為了提升原有環境的品質,并使建筑與環境結合更為有機緊密,從而創造一個充滿活力的新的人類一建筑一環境生態系統。很多大跨建筑的規模和影響力使其往往能成為重塑環境的重要力量。一個以自身形象來創造新的環境景觀的范例為在前面章節提到過的由FOA設計的日本橫濱的國際客運站。建筑采用復雜的大跨度鋼結構作為支承,創造出如同地景般曲折起伏的外形,看起來就像是一處人造的觀景平臺,坐落在一片由人工填海而成的混凝土平臺上。建筑建成之時,新的環境也隨之誕生,你可以將其稱之為建筑,也可稱之為景觀,總之一切都是新的,就像浮出海面的一座人造島嶼一般。(圖3)
在可持續發展的理念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于廢棄場所的再開發和再利用。當某一場所因某種原因而被廢棄,比如廢舊的工業基地、大型垃圾場以及環境惡化而無人居住的地區,對其進行再開發就好比彌補和修復環境的創傷,重新創造良好的生態環境。比如格雷姆肖設計的康沃爾伊甸園項目,以幾個輕質的大跨度鋼網殼穹隆覆蓋在一片廢棄的、凹凸不平的舊礦區上,并將其改造成了植物園。更進一步說,在建筑對于環境的重塑作用中,除了改善自然的生態環境,提升自然景觀品質之外,更為重要的是建立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這種和諧關系既表現在物質上,又體現在精神上。建筑與環境加以整合之后,不僅改善了人類的物質生活環境,也為人類的精神生活提供了更多可能性。特別是很多大型公共建筑(不少都是大跨建筑)通過優良的設計和對環境的改造,能顯著的提升某地區的人氣,活躍其社會、人文環境,最終達到復興整個地區的效果。皮亞諾在哥倫布國際展覽會的規劃與建筑設計中,通過對一系列歷史建筑的修復和新的標志性建筑的建造,成功地對熱那亞海港地區原本破敗而雜亂的環境進行了改造,整合了環境與歷史文化資源,最大限度地恢復了其作為有著悠久歷史和文化傳統的海港的面貌,并以其充滿活力的新的建筑景觀吸引了無數游客的到來。這種整合自然景觀和人文環境的建筑設計實際上體現了一種廣義的生態學設計理念,即自然與人類社會的生態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