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的并置與體驗

陳軼男

摘 要：劉吶鷗借鑒了日本新感覺派的創作技巧，繼承了十九世紀末現代主義的唯美-頹廢思想，他的作品描寫了大量的都市男女情欲與肉體的糾纏，既表現了當時大都市上海資本盛行導致的道德淪喪，又將肉體美上升為一種純粹的欣賞與享受，《都市風景線》的創作就是這種寫作思想的代表，無數的意象并置在一起，通過讀者閱讀與再現，勾勒出了劉吶鷗所想表現的都市景象。

關鍵詞：印象；意象；頹廢思想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7-0-01

一、各種意象組成的兩種不同的行動背景

《游戲》是《都市風景線》的第一篇小說，開篇描寫了“探戈宮”里都市男女搖動在舞池中，周圍錯亂而復雜，“光亮的酒杯，紅綠的液體以及纖細的指頭，石榴色的嘴唇，發焰的眼光。中央一片光滑的地板反映著四周的桌椅和人們的錯雜的光景”，各種紛亂帶有頹廢的意象在開篇紛至沓來，酒杯、女人的紅唇、眼睛這些意象，與波德萊爾的《惡之花》中某些意象異曲同工之處，這些連續的意象在小說中組合起來，并時不時地進行重復，產生了一種迷醉、頹廢而混亂的渲染效果，塑造出了小說中的第一個行動背景，也就是在探戈宮里的夜生活畫面。在這個背景當中，聲音、視覺、氣味和人物不停地切換著，“白衣的仆歐正像穿花的蝴蝶，由這一邊飛到那一邊，由那一邊又飛到別的一邊。” “空氣里彌漫著酒精、汗汁和油脂的混合物”，正在狂歡著的各色人物形象也紛紛登上舞臺，在“露著牙哈哈大笑的半老漢，用手臂作著嬌憨唧唧地細談著的姑娘，對著桌上的一瓶啤酒，老守著沉默的是一個獨身者”的人群中，男女主人公上場。

在這對男女的對話中，先是男主人公憂郁開始了一段獨白，同樣的也是數個重疊的意象，“塞滿街路上的汽車，軌道上的電車，廣告的招牌，玻璃，亂七八糟的店頭裝飾”，此時的探戈宮里連樂器也組合成了“原始性的發現”，不停地喧嘩，這種原始性使男主人公很快忘記了剛才的由于，投入到了原始性的舞動中，沉醉于女主人公肉體的誘惑里。 然而他并沒有把握抓住這“鰻魚式”的女子，在夜晚“像肺病的患者的臉一樣的微弱的光線里”已經暗示了這個女子不屬于他。

當男女主人公分別后再次約會之時，“蝙蝠從哪蔓藤中飛了出來，微風和濕潤的土味吹送來了一陣的甜蜜的清香，黃昏了殘片里”，男主人公感慨著這“腐敗的果實過于成熟”，他們由這一個背景又移動至另一個充滿典型都市形象和意味的環境當中，“高低的樓房，燈光輝煌的街道，夜光蟲似的汽車，螞蟻似的人類”組合成了一種都市景觀，而這第二種行動背景又帶有一種反諷意味，人們在都市之中如同螻蟻般卑微，被都市統治著，紛紛奔向黑暗。

而在經過了肉體糾纏，清晨開始之時“從睡夢中驚醒起來的大都會的臉子”轉了過去，生怕自己的罪惡被人瞧見，而女主人公也忘記了昨晚她口中的愛，跟男主人公徹底道別，男主人公則被“這餓鬼似的都會吞了進去”。

二、意象并置下產生的印象的都市空間體驗

約瑟夫·弗蘭克在《現代小說中的空間形式》中曾這樣形容《尤利西斯》的創作方法，“運用了無數參照和前后參照，重造一天中的景色、聲音、人物，且不同地點同時出現的活動是有統一的印象及同樣的感覺。”以此“來回切斷同時發生的不同行為，為了得到反諷效果，把片段、參照、意象等被讀者拼接起來，就產生了印象，產生了一種體驗”。劉吶鷗通過通感和紛雜的意象拼接組合，塑造出不同而且各有感染力的行動背景，在探戈宮里燈紅酒綠的萎靡夜生活背景下，帶有頹廢氣息的女主人公像是成熟的果實一樣腐爛著，而男主人公則迷失在女主人公口中短暫的愛情中；在第二個行動背景中，通過男女主人公的肉體描寫，作者又加重重復了頹廢與迷亂的氣息，在這種強調下更體現了作為整體的在都市生活的人們如同螻蟻被操控而迷失的生活著。這些意象就是約瑟夫·弗蘭克所說的“并置”，作者可以通過意象的組合獲得一種空間形式和反諷效果，在第二個行動背景中男主人公被都會吞噬，以及那種自我諷刺的笑容，都體現了強烈的反諷效果；而這兩個行動背景所產生的印象是同一種類型，是一個整體，在此背景下行動的男女主人公的性格也通過幾個意象就獲得了統一性的塑造。

而從讀者接受視角來觀察，在同一時間無數意象鋪開，毫無疑問會產生一種閱讀上的混亂，這時就需要讀者進行拼接，把這些參照、意象、詞語組合起來，“重構小說背景”，在閱讀過程中時間變得不再重要，意象拼接起來的空間則擔任了重要的作用，在每個行動背景的同一時間之下產生的動作都開始具有瞬間性，仿佛是一瞬間男女主人公就從燈紅酒綠的背景中來到黑暗充滿情欲的房間里，而在此期間讀者也可以體會到各種不同的印象，萎靡頹廢的體驗，女性肉體的體驗，愛情與憂郁的體驗等，種種印象都產生于讀者的拼接與聯想。

三、結語

新感覺派作家創作的小說中包含著關于空間形式的敘述，這種借鑒或許是無意之中，但絕對有所體現，這方面或許是繼續新感覺派研究的切入點與方法。

參考文獻：

[1]約瑟夫·弗蘭克，《現代小說中的空間形式》，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

[2]劉吶鷗，都市風景線，浙江文藝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