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用戶協議格式條款的法律效力分析

褚霞

摘要：網絡用戶協議是網絡用戶在接受特定的網絡平臺的服務過程中與網絡運營商簽訂的，由網絡運營商單方擬定的合同?；诰W絡用戶協議格式合同的基本屬性，其法律效力的有無判斷主要在于網絡運營者是否盡到了合理提示義務。

關鍵詞：網絡用戶協議；格式條款；法律效力；合理提示義務

一、糾紛梳理

目前有關用戶協議引起的訴訟糾紛主要集中于管轄糾紛，2016年有關網絡平臺格式條款的搜索中有案例59件，其中有關管轄糾紛的案件就有20件，涉訴主體牽涉了蘇寧、淘寶、攜程等大型網絡交易平臺。

二、網絡用戶協議格式條款的特點

在傳統的交易中，合同條款通常由當事人通過協商約定，當事人可以充分平等地交流有關信息，并及時維護自身的權益。但在網絡環境中，由于交易對象的不特定性和廣泛性，網絡運營商為避免與消費者單獨逐個訂立合同的繁瑣，降低交易成本，通過在其平臺上的用戶協議中的格式條款預設商業和司法風險以增強交易安全。但這種預設卻造成了用戶要么選擇接受要么選擇放棄的兩難境地，喪失了與網絡運營者就協議內容進行磋商的自由。

三、法律效力的判定

分析現有的案例，筆者認為判定網絡用戶協議中格式條款的法律效力的關鍵，在于網絡運營者是否已經盡到了合理的提示義務。

在施無競訴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網絡服務合同糾紛管轄權異議一案，法院認為因為網絡平臺服務對象的不確定性，基于網絡服務的虛擬性、特殊性，淘寶公司不可能與每個網絡用戶具體洽談、分別簽訂針對性的合同條款，因此采用統一的而具有普遍適用性的合同條款是網絡交易平臺選擇的契約模式。施無競作為一名不特定的網絡用戶，他在注冊的時候自愿接受淘寶服務協議確定的規則，該協議應當對其產生約束力。但是該協議中的管轄條款屬于限制施無競責任的格式條款，因此淘寶應當有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施無競的注意。然后，淘寶并沒有采用合理方式進行提示，因此法院認為協議約定的管轄條款對施無競沒有約束力。

在徐大江訴江蘇蘇寧易購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網絡購物合同糾紛一案中，爭議焦點就是《蘇某購會員章程》中的協議管轄條款是否有效。法院認為，盡管該協議管轄條款以黑體加粗字進行顯示，但是該條款夾雜在眾多繁瑣的條款中，并且當中還有其他大量的黑體加粗字條款，并沒有達到提醒用戶注意的效果，且蘇寧也未能提供其他證據證明其對該協議管轄條款進行了合理的提醒，因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十一條的規定“經營者使用格式條款與消費者訂立管轄協議，未采取合理方式提請消費者注意，消費者主張管轄協議無效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該條款應屬無效。

四、合理提示義務的判定

網絡運營者是否已盡合理提示義務是判斷用戶協議格式條款的法律效力的關鍵，但網絡用戶也不能以此為萬金油，任意地主張格式條款無效。

在顏進訴瑞麗航空有限公司、上海攜程商務有限公司航空旅客運輸合同糾紛一案中，顏麗主張機票退改簽條款應為無效。法院認為，在本案中，瑞麗航空所提供的格式條款，在大幅降低機票價格的同時，對特價機票退改簽的條件作出了更多的限制，因此旅客在以較大折扣購買機票的同時，也承擔了更多的風險。該格式條款所確定的航空公司與旅客之間的權利義務對等均衡，并沒有違反法律的禁止性規定和公平原則，且并未排除合同法規定的關于運輸合同中旅客應享有的主要權利。同時，在顏進的整個購票過程中，多個操作頁面中都對其欲購買的特價機票的退改簽限制進行了顯著提示，如票價下面用藍色字體標明“僅退基金燃油”，在機票退改簽說明中注明“套餐退訂費￥492/人”等。顏麗在明確了解該格式條款內容后，在本可以選擇瑞麗航空其他價位的機票或者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的情況下，仍然選擇購買該特價機票，可見雙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礎上確定運輸合同關系。因此，瑞麗航空關于特價機票退改簽條件的格式條款合法有效。

在萬峰訴蘇寧云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中，萬峰主張《會員章程》相對方未對有疑義的約定管轄條款對消費者進行解釋和說明，且該條款對消費者明顯不公平，嚴重增加消費者的訴訟成本，應認定為無效。法院認為，盡管《會員章程》系單方擬定、重復使用的條款，屬于格式條款，但蘇寧已對管轄條款使用黑色字體加粗方式提醒萬峰注意，同時，另起一行單獨注明：“溫譬提示：在點擊同意前，請您確認已完全理解并同意本章程的內容，尤其是黑體字部分”。故應視為蘇寧易購一方已采取了合理的方式對管轄約定條款予以提示說明，故該條款應視為有效。

在賴春訴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確認合同無效糾紛一案中，賴春主張《淘寶網服務協議》中“本服務協議內容包括協議正文及所有淘寶已經發布的或將來可能發布的各類規則。所有規則為協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與協議正文具有同等法律效力”無效和“用戶在使用淘寶提供的各項服務的同時，承諾接受并遵守各項相關規則的規定，淘寶有權根據需要不時地制定、修改本協議或各類規則……除另行明確聲明外，任何使‘服務范圍擴大或功能增強的新內容均受本協議約束?！睙o效。法院認為，淘寶公司作為淘寶平臺的經營和維護者，因其服務對象數量巨大且不特定，不受地域限制等特點，在訂立合同時采用高效率、低成本的點擊合同文本確認的方式與網絡用戶達成服務協議，也是成立合同的一種方式，沒有違反《合同法》自愿、公平、平等原則，也不違反訂立合同要約承諾的規定，更未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格式條款并不必然導致無效。同時，淘寶公司作為網絡交易平臺的經營者和管理者，在提供長期服務的同時，隨著互聯網行業的高速發展及相關管理規定的變遷，需要對其服務協議的內容作出變更不可避免，但逐個通知、逐個協商條款變更顯然不合實際，因此淘寶公司通過與用戶以事先約定的方式來變更相關合同條款并無不當。并且，協議約定還提供了退出條款，對不能接受變更后條款的用戶，雙方可解除合同關系，因此也不存在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