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P的+就是+NP”結構整合層級考察

摘 要：“VP的+就是+NP”是現代漢語口語常用的結構，本文分析了該結構概念整合層級，將其分為低整合度、次低整合度、次高整合度和高整合度四種。

關鍵詞：“VP的+就是+NP”結構；概念整合；浮現意義

作者簡介：武一聰，漢族，山東臨沂人，延邊大學研究生三年級，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5--02

“唱的就是這首歌”、“罵的就是你”、“玩的就是刺激”這類結構在現代漢語口語中大量存在，使用頻率很高，形式簡練，意義豐富。為了便于稱說，我們將這類結構碼化為“VP的+就是+NP”，其中“VP”表示動詞和動詞性短語，“NP”表示的主要是體詞和體詞性成分，少部分表示謂詞性成分。筆者從概念整合方面考察該結構，文章所用語料全部來自BCC語料庫。

所謂的概念整合指的是對兩個來自不同認知域的概念有選擇地提取其部分意義整合起來進而形成一個復合概念結構。概念整合是一種極為普遍的認知過程，在自然語言的意義建構過程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張云秋、王馥香（2003）認為，概念整合理論中，由單詞為整合要素，是以義項為單位進行整合的，就會有層級高低不等，也就是有層級性。低層級整合就是指兩個概念如果在其基本義或本義基礎上進行的整合。同樣，如果兩個概念是在其引申義（包括隱喻義和轉喻義）基礎上進行的整合就是相對高層級的整合。沈家煊（2006）指出，“概念整合”的要旨可以概括為“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由整合產生的整體意義就是“浮現意義”。

考察語料，我們發現“VP的+就是+NP”結構的整合度有高有低。該結構作為一個整體，其語義和“V”、“NP”關系密切，當“V”和“NP”都是本義時，該結構的意義是“V”和“NP”意義的簡單相加，此時是低整合度。如果“V”和“NP”有一個意義發生引申、抽象，另一個不變，該結構是次低整合度。如果“V”和“NP”的語義都發生虛化，結構的意義不能按照字表意義來理解，該結構為次高整合度。如果“V”和“NP”依然具有原型義，但兩者語義超常搭配，結構語義模糊，浮現出新的意義，該結構為高整合度。綜上所述，我們將“VP的+就是+NP”結構的整合度由低至高分為四個等級：低整合度、次低整合度、次高整合度、高整合度。下文將進行詳細分析。

一、低整合度“VP的+就是+NP”

（1）用的就是小米手機。/吃的就是北京烤鴨。/唱的就是《世上只有媽媽好》。/余下的就是三個粗碗。/拜訪的就是這家日報的編輯。

（2）缺的就是信息。/要的就是氣質。/展現的就是西方文化景觀。/靠的就是艱苦奮斗的精神。/爭奪的就是一個“權”字。

從“V”來看，“用”、“吃”、“缺”、“展現”等都是具有實在意義的動詞。從“NP”來看，前一例的“小米手機”、“北京烤鴨”等都是具體名詞，是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后一例的“信息”、“氣質”是抽象名詞，但具體名詞和抽象名詞的語義都是基本義，表示本來的、最常用的意義，沒有引申或轉化。該結構的語義明白易懂，語義相當于其構成成分的簡單相加。因為該結構是一個原形性很強的層次范疇，那就是屬于開放大類，具有高度能產性和類推性。如“用的就是小米手機”，也可以替換為“用的就是蘋果電腦”、“買的就是小米手機”等。

這一等級的“VP的+就是+NP”結構中，兩個組成成分“V”和“N”都是自由語素，即能獨立成詞的動詞和名詞。動詞和名詞都具有很強的原型性，它們是在各自的本義或基本義基礎上的整合，因此整合度較低，整體意義基本上等同于兩個組成成分意義的相加。

二、次低整合度“VP的+就是+NP”

（3）女人吃的就是癡心虧。/打的就是自己親妹妹的主意。/做的就是大生意。/抓的就是建筑知識這項軟件工程。/“南北一條街”講的就是中山街。

（4）有的就是頭腦。/淘鞋子看的就是眼光。/扔的就是玻璃心。/趙薇走的就是偶像路線。/賣的就是牌子。

例（3）中，“V”不再表示基本義，而表示一種抽象的非行為動作義，動詞詞義的引申和虛化導致該結構開始整合。比如“吃”，在低整合度結構“吃的就是北京烤鴨”中，“吃”的意思是“放到嘴里經過咀嚼咽下去”，這是用的它的基本義。在次低整合度結構中“女人吃的就是癡心虧”，“吃”的意思是“受，挨”，“吃”的意義已經通過隱喻的途徑開始抽象化。而作為“NP”的“虧”依然保持自己的本意，沒有發生虛化。例（4）中，“NP”不是原型義，發生了虛化。比如“有的就是頭腦”，在這里“頭腦”已經通過概念轉喻，從“頭和腦子”虛化為“腦筋、思維能力”。“有”表示領屬義，仍然保持基本義。

在次低整合度“VP的+就是+NP”結構中，“V”和“NP”一個意義沒有發生改變，仍然保持基本義，另一個詞語意義則通過隱喻或轉喻發生了虛化。因為兩個詞語一個發生變化，另一個沒變，因此結構的整合度還不高。

三、次高整合度“VP的+就是+NP”

（5）打的就是以退為進的如意算盤。/打的就是青春牌。/唱的就是反調。/吃的就是他的醋。/耍的就是太極。

（6）唱的就是白臉。/打的就是“治病祛病”的幌子。/扛的就是DIY的大旗。/吃的就是皇糧。/抓的就是世界杯球迷的口袋。

例（5）中，“打算盤”的本義是“用算盤計算”，是日常的動作活動，“打算盤”后來又表示“心里盤算，打主意”，心理上的計算和算數時用算盤計算具有內在的相似性，從而整體隱喻，用“打的就是以退為進的如意算盤”表示自己的內心希望先退后進的實際想法。例（6）中，“唱白臉”本義是“在戲曲中白色的臉譜表示反派角色”，引申為“在處理事情時扮演尖酸刻薄的反面角色”，這里是以外表指代人，從而產生轉喻義。

在次高整合度“VP的+就是+NP”結構中，這一等級的結構整合度更高一些，主要因為“V”和“NP”的意義都發生了引申，引申途徑主要涉及“整體隱喻”、“整體轉喻”兩種，引伸后產生了不同于兩者簡單相加的新的意義，而且有的“V”和“NP”已開始融為一體，高度熟語化，如“打算盤”、“唱白臉”等。

四、高整合度“VP的+就是+NP”

（7）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高調。/喜酒喝的就是排場。/吃的就是創意。/賭的就是大氣。

（8）喝的就是寂寞。/吃的就是個記憶。/玩的就是這種感覺。/吃的就是心情。/賣的就是牌子。

以上兩例中，“玩、喝、吃、賭、賣”等都表示基本義，“心跳、高調、寂寞、那種感覺”等也都沒有虛化，表示實實在在的意義。但“VP的+就是+NP”整個結構語義模糊，我們不可能玩心跳，也不可能喝寂寞，“V”和“NP”屬于超常搭配，整個結構產生浮現意義。例（7）中，“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高調”等，“NP”都屬于高量級程度項，表示出說話人洋洋自得的心態，有吹噓自夸浮現意義。例（8）中，“喝的就是寂寞，吃的就是個記憶”等，說話人沒有正常的吃飯喝水，也沒有向別人吹噓自己的厲害，而是說明自己與眾不同，有強調自己獨特個性的浮現意義。

在高整合度“VP的+就是+NP”結構中，“V”和“NP”都表現為原型意義，但超常搭配，超出人們的正常認知范圍，整個結構語義模糊，整體生發浮現意義，表示說話人的吹噓自夸或獨特個性。因此該結構的整合度最高。

參考文獻：

[1]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增訂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2]沈家煊.概念整合與浮現意義[J].修辭學習，2006（5）.

[3]張云秋，王馥芳.概念整合的層級性與動賓結構的熟語化[J].世界漢語教學，20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