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庫車

■撰文/范愛萍

千年古城庫車

■撰文/范愛萍

巖石

庫車大峽谷

庫車縣，隸屬于廣袤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屬阿克蘇地區(qū)東端。庫車東與輪臺縣相連，南與沙雅縣交界，西與新和縣、拜城縣毗鄰，北部與和靜縣接壤。古時，這一帶被稱為龜茲，對中原來說，這里充滿了神秘與妖嬈。庫車縣居住著許多民族，有維吾爾、漢、回、柯爾克孜、哈薩克、蒙古、俄羅斯、錫伯、滿、烏孜別克等14個民族。多種多樣的民族，構(gòu)成了庫車豐富多彩的文化。庫車素有歌舞之鄉(xiāng)、西域樂都、瓜果之鄉(xiāng)的美譽。

歲月緩緩流過，留下庫車縣這幅低調(diào)而大氣的歷史畫卷，讓如今的我們可以有幸欣賞到古遺跡的生命之美。當干燥的塔克拉瑪干熱風(fēng)伴著沙粒從遠方深處吹來，當傳說中的女兒河從我身邊悄悄流過，我站在這里，思索著張騫出使西域時古驛道絲綢之路燦爛的文明，想象著唐僧西天取經(jīng)停留兩個多月的蘇巴什古城（女兒國）佛典盛行的景象，而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只是游客們在此逗留觀光留下的一串串腳印。這些古跡，任時間流逝，任風(fēng)吹雨淋，任喧嘩過后留下一地寂寥，不論人們是否忘記它曾經(jīng)的輝煌繁華，仍就那樣默默地立在那里。它的留下，是歷史文化的重現(xiàn)，是現(xiàn)代文明的象征，也是生命延續(xù)的宣示。此時此刻，在這個古今穿越、繁華與沒落交融的詩畫里，我仿佛讀懂了：在歲月的年輪里，生命真正的力量，都是在低調(diào)的位置，不卑、不亢、不浮、不躁。

有一次，我從庫車縣城出發(fā)向西行，大約奔波了20千米到達渭干河?xùn)|岸，遠遠看到星星點點的石窟在卻爾塔格山山口處的紅色山崖間呈蜂房狀排布著。眼前的一切，迅速將我?guī)У綌?shù)千年前的時空中去。這座石窟始建于西晉時期，屬于龜茲佛教遺跡庫木吐拉石窟群。庫木吐拉系維吾爾語音譯，意為“沙漠中的烽火臺”，它同時又被稱為“漢人洞”，是中原和龜茲傳統(tǒng)友好關(guān)系的一個歷史縮影。

順著山路往上走了十多分鐘，山勢開始陡峭。我開始手腳并用向上疾進，想象著要和西域勇士比試高低，和僧人玄奘比試膽量。此時，山脊的風(fēng)卻緊了起來，原本松軟的礫石紛紛向河谷落去，萬一巖石松動，我可能就要體驗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的感覺了。我本能地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匍匐著，慢步走到近處，腦海里曾一次一次勾勒出的風(fēng)景和故事，在這座寂靜的古跡面前，所有的幻想和期待都被格式化了。

刺眼的陽光照在庫木吐拉紅色的山崖，我長久地站立在這原始的、拙樸的、帶著歲月印記的洞窟旁，仿佛走進了歷史和歲月的內(nèi)核，內(nèi)心深處諸多沉睡著的情感突然被喚醒。這些安詳慈悲的佛和菩薩，讓我的心靈感到寧靜，仿佛自己的靈魂和他們同在，想要借用他們沉淀千年的智慧描繪出生命之花。我默默祈禱，愿他們給我前進的力量，讓我在困難中堅強，在曲折中成長。仰視著蓮花相托的佛、菩薩，我頓悟了：生命的靈魂，仿佛是一朵朵優(yōu)雅的思想之蓮，任歲月的風(fēng)刮過，亦不愿凋零，此刻正隨風(fēng)飄散著余香，不濃、不烈、不爭、不憐。

庫車，比我想象中更古樸。雖然市中心正在進行商業(yè)街區(qū)的改建工程，但現(xiàn)代的新商業(yè)區(qū)并不能迅速改變這座城市的古樸本質(zhì)。有一次，我們在黃河路轉(zhuǎn)悠，看見一片荒草和樹林中有一棵被柵欄圍著的胡楊樹，樹后有一個用泥土堆砌的土包，據(jù)說這是一個皇宮古墓。我沒有去考究它的歷史，只是撥開周圍的荒草，靜靜地去看，卻也沒有看出什么別樣。不遠處，一個花白胡子的維吾爾族老人蹲著，靜靜地盯著墓堆。

這位老人被一陣風(fēng)聲喚醒，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這遺址的周圍，均是堿性土，一年四季雨水又少，種不活草，也養(yǎng)不成花。而維吾爾民族又是非常珍視綠色的民族，不管走到哪里，綠色都會一直伴隨他們。那時，還很年輕的他特別渴望用綠樹和鮮花來為這里增添一些生命氣息。于是，他年年種樹，但都沒有成活。唯有一次把撿來的樹苗“種”在這座孤獨的墓旁邊，每天培培土，澆點水，這棵胡楊樹竟然活了，隨后，周圍的樹也活了，草也慢慢綠了起來。幾十年過去了，老人始終沒有離開過這里一步。

我想，想要感受這座千年古城的美，需要用另一種視野。在時光的指針下永恒是不存在的，唯有古遺跡例外。它是時間在這塊大地上留下的痕跡，讓我們將一門地理讀成歷史。讀到它就如同讀一個人的衰老，它不需要雕飾，卻又顯得從容、大氣。讀到它，就如同理解一個生命，它的意義不在于健壯時有多么輝煌，而在于逐漸凋落時，有明白它的人在一旁靜靜地陪伴。我明白了：生命的本真，是任憑四周的嘈雜與紛擾，都能坦然走過，在平和淡靜中感受過程的魅力，不言、不語、不悲、不喜。

就像欣賞國畫的留白那樣，庫車縣這些經(jīng)過歲月碾壓留下的古跡之美，就留給大家去想象吧。我喜歡這塊土地，想要沐浴著古老龜茲的陽光，靜靜地走過這里每一寸土地。這里倒坍的禪寺、殘缺的城墻、靜默的古墓和周邊普通的沙石、胡楊都是充滿生機的。這片無論春、夏、秋、冬都灑滿熾熱而純凈的陽光的地方，是人的精神最好的棲所。腳踏在這片厚重的泥土上，我將以此為人生起點，用堅持、堅強、堅定譜寫生命之美的贊歌。

庫車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