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媽媽

沈婷

“陪我去剪頭發吧。”

“不去。”

“去吧，幫我看看好不好看。”

看到這里，各位看官一定會猜測這是對關系融洽的母女。如果這么想，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這是我媽媽撒嬌的場景。

蠟筆小新的媽媽叫美芽，所以我有時也會叫我的媽媽美芽。在我小時候的印象中，媽媽總是嚴厲的，絕對算不上溫柔的典范。我讀小學的時候，媽媽是將我的作業紙撕掉、罰我重新認真寫一頁漢字的兇神惡煞，我到現在還記得。但不知為何，自我成年以后，美芽臉上的溫和越來越多，而且我們之間像是換了角色，她成了依賴性強的“老女兒”。

“你幫我看看敷面膜后，我的皮膚好不好？”

剪完頭發后，美芽頗為自戀地拿著小鏡子，仔細欣賞著自己的花容月貌，時不時向我發出“快來夸我”的信號。

“好極了。”

我在心里默默嘆口氣，更年期婦女的心情變幻莫測，加上美芽還有一顆小公主的玻璃心，我可不敢惹她。

心里的疑惑堵在舌尖不知如何開口，我望著和我眉目相似的熟悉臉龐，悶悶地開口詢問：“媽，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怎么這幾年轉性了？”

“現在你長大了，用不著我操心。心情舒暢了，人當然也就越活越年輕啦。”

我看著臭美的美芽“噗嗤”地笑了出來。

我長大了，美芽的皺紋也越來越多了。

聽說美芽未出嫁時，連飯也不會做。一直到我出生，想必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責任與使命所在。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突然有一天做了媽媽，少不得神經繃得緊緊的，一切從頭學起，生怕出了什么差錯。母親的責任或許讓美芽心中的公主定位短暫破滅，她收起了小性子，孜孜不倦地學習著如何撐起家里的半邊天。

此時，我想起了一個詞，為母則剛。母性的天性使然，讓她改頭換面，以愛之名，成為了一位不敢懈怠所以嚴厲的母親。

待我成年以后，她操的心漸漸少了，公主病的小火苗又蹭地燃燒起來，形成了更年期與瑪麗蘇的奇葩融合。

從一個小豆丁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不知道美芽付出了多少心血，她有沒有過半夜擔憂地為我翻來覆去，甚至是哭泣；我不知道，學做家事和學著為人父母，美芽的心路歷程是否有著不為人知的坎坷。我只知道她的臉上有著小細紋，她的手上有著薄繭，雖然她現在像個老公主一樣無法無天，但她也曾把我捧在手心里，傾盡所有地悉心照料著，視我為掌上明珠。而現在，是我好好寵愛她的時候了，我希望她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心態年輕下去。

“你用哪個牌子的面膜？”

“美即。”

“有我的百雀羚保濕面膜好用嗎？”

“比你的好用。”

“怎么可能？”

現在的我們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小蘿卜頭和擔驚受怕的新手母親，更像是朋友或者閨蜜，偶爾出去逛街買衣服，偶爾為了面膜的品牌吵得不可開交。這兩種狀態，我都喜歡，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歲月中這些瑣碎而日復一日的愛在沉淀，就不會有現在我們情同姐妹似的愉悅與放松。

我敬佩我的母親，并且深深熱愛著她。我愿意讓時光倒流，讓過去的我更加懂事，也想讓時光永遠停在這舒心的一刻，更想未來的日子里，讓我來扮演母親這個角色，與她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面膜爭吵戰后，我給美芽買了一套百雀羚的護膚品，然后將一張卡片放在了外包裝的盒子里。結果，她當天晚上就說要把這張卡片放大，貼在客廳里，讓我欲哭無淚。

我寫了：謝謝你，我愛你。

（摘自《知識窗》201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