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非虛構小說在中國的出版發行及對生態文化體系建構的啟示

【摘 要】 加強中國生態文化體系建設是減緩我國生態危機，修復生態系統的重要途徑。文章通過分析美國非虛構小說在中國的出版，闡述生態文化在中國的傳播，并探討非虛構小說《湯姆斯河》對我國生態文化體系建構的啟示。

【關 鍵 詞】生態文化；非虛構小說；出版；《湯姆斯河》

【作者單位】王蕾，遼寧工業大學。

習近平總書記在2004年就曾提出“讓生態文化在全社會扎根”的重要理念，中共十八大報告又將“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地位” 作為國家發展戰略。生態文明建設對我國經濟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更確切地說，生態文化體系的建設是思想觀念的一場深刻變革，樹立生態文化價值觀、提高全國人民的生態文化意識是推動國家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前提。然而，在現實生活中，違法排污、砍伐樹木、亂捕濫殺等無視生態惡化的行為還頻繁發生，其根源在于人們的生態文化意識淡薄。

一、美國非虛構小說的發展及在中國的出版發行

非虛構，指描寫真人真事，而稱其為小說則意味著在傳統的新聞報道領域里引進了小說的藝術技巧，使作品引人入勝。非虛構文學又稱新聞體，因為它采用小說的技巧來表達作家對真人真事的深刻感受。20世紀60年代，越南戰爭、太空探險、環境惡化等重大事件動搖了美國人民傳統的人生信念，而這種對傳統人生信念的懷疑，誘發了道德風貌、生活方式、人生態度的巨大改變。如“反戰”“反工業化”“人類自我毀滅”等口號，則成為這種變動的鮮明注解。劇烈的震蕩就在身邊，殘酷的現實觸目驚心，讀者們指望小說家們會直面人生，出版商們也期待小說家們能夠創作出反映現實的優秀作品，但是，小說家們令他們失望了。于是，揭露現實的歷史重任就落到了新聞記者身上，他們在傳統的人物特寫和消息報道中運用小說技巧，使非虛構文學具有現實主義的魅力，令人耳目一新。詩人、小說家的作品盡管高雅細膩，但畢竟曲高和寡，影響力不強。非虛構文學作品以新聞報道融合小說技巧的方式反映現實人生，以其獨特的直接性和親切感吸引了較多的讀者。20世紀60至90年代，非虛構小說在美國盛極一時。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在中國改革開放及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背景下，國際的文化交流越來越頻繁。出版業突破傳統的禁錮，在“引進來”“走出去”的歷史使命感召下大量引入外國文學。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中國出版業看到了美國非虛構文學幽默中帶著嚴峻、輕松中帶著深刻、活潑卻又針砭時弊的風格，開始大量譯入。其中最具影響力的還屬上海譯文出版社，在美國非虛構小說的引進方面，無論是從翻譯的質量上，還是從作品的選擇上，都受到了讀者的青睞以及中國出版界業內人士的廣度贊譽。在普利策非虛構小說獎以及國際文壇評論熱點的影響下，上海譯文出版社又設置了“譯文紀實”系列叢書，先后推出了《與荒原同行》《最后的熊貓》《湯姆斯河》《大滅絕時代》《窮忙》等非虛構作品譯本。“譯文紀實”一時間成為出版界的寵兒，并且掀起了一波非虛構文學的浪潮，引起了評論界的熱議。

二、非虛構文學助推生態文化在中國的傳播

近十年來（2005—2016），被引進的非虛構文學作品中有四部以生態環境及公眾健康為主題的作品：《死亡之手》《眾病之王》《湯姆斯河》和《大滅絕時代》，這四部作品在中國影響深遠且全部都獲得了普利策非虛構小說獎。據統計，這四部作品過去十年間在中國出版累計達三千萬余冊，從讀者對生態題材作品的關注度以及文學評論界對描寫生態環境的作品的關注度來看，人們對人與自然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越來越重視。

這四部獲獎作品從不同的角度為讀者剖析了造成生態危機的根源。《死亡之手》從科技生態倫理的角度出發，揭露了人類的核噩夢，為讀者展示了核武器失控的局面，使讀者意識到科技是一把雙刃劍，那些原本使人類引以為傲的科技產物，如今卻向人類伸出了死亡之手。《眾病之王》和《湯姆斯河》均從醫學的角度出發，直擊醫學界的攻堅難題——癌癥。《眾病之王》闡述了癌癥的起源和發展，以及人類與癌癥的斗爭史，并指出不良的飲食習慣、被污染的生活環境以及細菌病毒等感染是罹患癌癥的誘因。《湯姆斯河》揭露了癌癥集群出現的原因——化學工業污染物的肆意排放。該書同時詳細介紹了流行病學的發展歷程，并警示讀者，化工企業的擴張已逐步蔓延至第三世界國家，將帶來更大的災難。2015年獲獎的作品——《大滅絕時代》從物種危機的角度出發，勾勒出人類的現實世界。作者伊麗莎白·科爾伯特指出，第六次物種大滅絕時代已經開啟，人類的不當活動造成了氣候變暖、土壤酸化、空氣污染等問題，使讀者清晰地認識到人類自身在物種滅絕時代中所扮演的角色，即人類就是新一輪物種滅絕的源頭。

這四部生態題材的非虛構小說以真實的案例和精確的數據為依據，以作者深入的調查為基礎，述說了令讀者震撼、深思的生態問題，也讓中國讀者清晰地看到了生態環境的嚴峻狀況，并引發全社會范圍內的環保運動。

這些扣人心弦的非虛構文學作品能夠走入中國讀者的視野，都歸功于翻譯界及出版界的良苦用心。鑒于我國面臨的生態危機，上海譯文出版社設立“譯文紀實”系列叢書，引入外國生態文學圖書，引導國民認識生態危機。正如“譯文紀實”系列叢書的策劃人張吉人主任所言：“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速和經濟的發展，我國生態環境惡化與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保護生態環境需要從人們的思想根源入手，使其正視生態危機，提高國民生態意識。之所以推出與生態主題相關的非虛構文學作品，最大的原因在于生態危機在中國日漸加劇，希望‘譯文紀實系列圖書能夠引領讀者關注國家的生態狀況。”

三、非虛構文學作品《湯姆斯河》對我國生態文化體系建構的啟示

美國紐約大學新聞系副教授、環境記者丹·費金耗時十年，親臨生態現場，以科學嚴謹的態度，于2013年出版了曠世之作《湯姆斯河——一個美國“癌癥村”的故事》。這部作品榮獲2014年普利策最佳非虛構圖書獎、蕾切爾·卡森最佳環保圖書獎。該書受到我國讀者的廣泛關注，出版的冊數為上述四部書之首。該書主要敘述了癌癥村的幕后黑手——汽巴-嘉基公司的化工廠出于對利益的追求，將工廠建在一個原本青山綠水的安靜小鎮——湯姆斯河鎮。數年后，癌癥在這個小鎮肆虐。1995年，美國聯邦政府斥巨資對湯姆斯河鎮居民罹患癌癥的現象展開調查，結果發現是化工廠排放的污染物導致水污染和空氣污染，使癌癥集群式地爆發。1996年，汽巴-嘉基公司結束了湯姆斯河的化工時代，并對當地居民做出相應的賠償。不可否認的是，現代化學工業的發展為經濟的繁榮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然而，化學污染物的肆意排放也給人們的身心健康帶來了危害。

《湯姆斯河》雖然講述的是美國生態環境危機的故事，但其促使了世界各國特別是中國對生態危機的深刻思考。中國如何在做到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構建生態文化體系，以提高國民保護生態環境的意識？《湯姆斯河》給了我們諸多啟示。

1.企業管理層要有生態責任感

作者丹·費金在《湯姆斯河》中猛烈地抨擊了汽巴-嘉基公司的惡劣行徑，正是由于汽巴-嘉基公司管理層對生態環境以及公眾健康的漠視，才造成了湯姆斯河鎮一系列悲劇的發生。化學排放物對水資源的污染使母體受到侵害，嬰兒剛出生不久就被查出了腫瘤，不得不接受手術的治療，這樣的事件在湯姆斯河鎮頻繁發生，癌癥在湯姆斯河鎮屢見不鮮。汽巴-嘉基公司卻對此視而不見，而其將化工廠選址在湯姆斯河鎮的原因，竟然是“臨近河流以便排放污水和處理廢物”。隨著居民對水質的質疑，居民與化工廠間的矛盾日益突出，處理化工廠激增的廢棄物已經成為棘手的問題。然而，管理層并沒有從解決污染問題的根本途徑入手，只提出了一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案，“建立一條六千英尺長的排污管道，把廢水排到萊茵河去”，甚至還將一桶又一桶的廢水直接倒入河流中。我國的化工行業起步較晚，大部分始于20世紀80年代。不可置疑的是，化工廠的建立為提高就業率和經濟增長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然而，化學廢棄物的違法排放也給我國的生態環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我們賴以生存的基本物質環境遭到了污染破壞，水資源、土壤以及空氣等都受到化工污染物的侵蝕，嚴重危害著人類及自然界其他物種的健康和生存。要想解決環境污染問題，必須從根源入手，著重提高化工企業管理層的生態意識和責任感，才能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長遠目標。

2.政府部門要嚴格監控

丹·費金還將造成湯姆斯河悲劇的矛頭指向了新澤西州政府，州政府不作為，對化工廠采取“完全沉默”的政策，對民眾的呼聲和質疑不聞不問，甚至還積極幫助化工廠阻撓民意。究其原因，化工廠是該地區經濟增長的發動機，是不可忽視的經濟支柱，政府為了創造出更多佳績，不愿意結束這場經濟盛宴。新澤西州的衛生、水務部門與汽巴-嘉基公司的利益勾結和幕后交易，使政府部門對汽巴-嘉基公司永遠是有求必應，成了汽巴-嘉基公司的代言人和傳聲筒。政府不惜以民眾的健康為代價，幫助汽巴-嘉基公司掩蓋污染的事實，在當地居民聞到飲用水中含有化學合成物的味道之前，水務部門就知道了水有問題。然而，汽巴-嘉基公司以四萬五千美元的賠償價格與水務部門達成秘密協議，政府最終同意免于對湯姆斯河化工公司因過去或未來所造成的污染問題追究所有責任和經濟賠償。如此，日漸嚴重的水污染問題在州政府的掩飾之下，慢慢地從公眾的視線消失了。

中國政府必須吸取湯姆斯河事件的教訓，不斷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對化工企業嚴格監控，一旦發現化工企業違法違規操作，立即責令整改，嚴懲不貸。此外，政府部門還應該尊重民眾的知情權，及時通過媒體向民眾通報存在的問題，避免出現更嚴重的后果。《湯姆斯河》所披露的事實發人深省，為了避免湯姆斯河的悲劇在中國重演，中國政府應該承擔起嚴密監管的職責，為中國百姓的身心健康建立起安全屏障。

3.廣大民眾要增強生態意識

在《湯姆斯河》中，與化工企業對生態破壞的漠視以及當地政府不作為的態度相比，普通民眾日益高漲的生態意識為生態環境的修復增添了一線希望。在費城兒童醫院癌癥病區工作的女護士麗莎·博納齊安、在美國環保局費城區辦公室工作的勞拉·詹森以及在美國毒物與疾病登記處工作的斯蒂文·瓊斯，這些人的共同努力促使新澤西州衛生部正式開始調查湯姆斯河鎮兒童癌癥數量日益增多的現象。在身為教師的琳達·吉利克的強烈要求下，州政府最終同意開展州-聯邦環境調查計劃，檢測當地學校的飲用水，最終發現飲用水中含有來自土壤的輻射物質——鐳。引起國家重視湯姆斯河鎮污染問題的一系列推動力量，離不開當地居民自發組織的環保隊伍，若不是民眾與日俱增的生態意識，恐怕湯姆斯河的生態問題仍然被束之高閣。

《湯姆斯河》在中國的翻譯出版，不僅為中國讀者展示了生態環境給人類造成的危害，也為生態文化的傳播開辟了新渠道。更重要的是，非虛構文學通過真實案例以及精確的調研數據，使讀者能夠認真反思生態危機的根源，也使讀者認識到生態環境與人類是息息相關的。

四、結語

中國文學翻譯及出版界對美國非虛構小說特別是生態題材的作品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功不可沒。這些書籍的出版及發行，開拓了國民的生態文化視野和增強了國民的生態文化意識，對保護生態環境，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有深遠的影響。只有政府、企業、民眾三方共同努力，才能保持生態平衡，實現可持續發展，共建美好家園。

|參考文獻|

[1]習近平. 之江新語[M]. 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

[2][美]丹·費金. 湯姆斯河[M]. 王雯，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

[3][美]杰克·卡彭著. 美聯社新聞寫作指南[M]. 劉其中，譯. 北京：新華出版社，1998.

[4]陳家洛，張英進. 美國非虛構小說漫談[M]. 福州：海峽文藝出版社，2014.

[5]丁曉原. 文化生態與報告文學[M]. 上海：上海三聯出版社，2008.

[6][美]悉達多·穆克吉著. 重病之王[M]. 李虎，譯. 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