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花季與五十歲的花期（點評）

崔曉華

如果不告訴我，我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樣一篇思想深邃、技術老到的小說，竟然出自一位十七歲的小姑娘筆下。

十七歲，在我的印象中是蝴蝶飛過花裙的別離，是布娃娃枕畔的一抹微笑，是寬大的校服背后、沉甸甸的書包里，五顏六色的彩鉛繪出的關于遠方的浪漫暢想。

可是，這個叫李曼瑞的小姑娘，她的十七歲卻在60后已經五十歲的生命中，留下了前所未有的書寫力度。

中國的60后是一個有著標志性意義的群體。他們出生的年代和成長的經歷，乃至在重大歷史變革中所扮演的角色，都賦予這個群體一種復雜的言說身份。正因為此，無論是60后的自言自語，還是他者敘述，中國的60后在文學語境中，實際上是被有所保留并保持著某種沉默的一代。

至今，我們很難找到一個有立體感的文學形象，能相對準確地關照60后的精神歷程。沒有想到，這個艱巨的任務竟然讓十七歲的90后李曼瑞實現了。

李曼瑞寫了中央美院的一位門衛，大家都稱呼這位門衛萬大爺，萬大爺顛覆了門衛這個模式化的形象，和很多60后一樣，他有過高遠的人生和社會理想，并有深厚的藝術造詣。他為自己的理想失去了很多現實機會。他有著已經不多見的獨立意識，精神深處還堅守著知識分子的理想光芒。這種光芒被現實遮蔽，有著注定的悲劇趨向，卻在一位90后的眼中，閃現出特有的魅力。

在一撥又一撥學生中，萬大爺就是個傳說。萬大爺畫好，比美院教師的畫還好，甚至和美院位高權重的領導還有親密關系。這關系、這能力卻只能當門衛，甚至最后連門衛都當不成，就有了懸念。小小的李曼瑞把這懸念設計得絲絲相扣，從表層敘述到深入解剖，都不動聲色，宛如老手般沉著穩定，讓人讀起來心思沉郁，又不禁拍案叫好。她的文字和60后簡直是天作之合。

萬大爺沒有身份，沒有話語權利，他應該和很多60后一樣，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讓這個世界知道他們精神深處的堅守。但90后成長起來，他們代際之間的承襲空間，正好填補了這篇敘述空白。他的靈魂在90后的筆下終于復活。

本篇是李曼瑞的小說處女作。據說，北京文學編輯部一二三審對這篇小說的評價高度一致，這在編審歷史上也不多見。據了解，李曼瑞還是中央美院一位在校生，這樣的年齡、這樣的教育背景、這樣高品質的寫作起點，奠定了她的藝術前景。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責任編輯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