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婭·麥澤爾
午飯期間,我總是喜歡為杜克奶奶尋找手工制作的明信片。她生性平靜緘默,年紀越來越大,記性也越來越差。她住在康涅狄格,母親住在她附近,每天都去看她。
母親與我保持著聯系,隨時告訴我杜克奶奶的情況,所以我知道,我從紐約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她并不知道我是誰,她也不知道是誰給她寄的這些明信片。不過,我還是想找到一些能夠引起她共鳴的東西,漂亮的藝術品,友善的文字,最重要的是一些精心挑選的織布面料。
“親愛的杜克奶奶。”我在一張畫著秋海棠的明信片上寫道,“我用這塊面料做了一條裙子……”我詳細地描述了我的最新作品——A字裙,剛過膝蓋,拉鏈藏在后面。杜克奶奶一直都很喜歡縫紉。我接過她的這個愛好之后,她從她那一堆堆的舊布料中找出這塊充滿五顏六彩小花的深棕色棉布,送給了我。
“我不就是夏之美景嗎?”我寫道。然后,我將一個樣品塞進信封,并將信封封好。
多年前,我去康涅狄格,到她那舒適的家去看她。她帶我進入她那間嵌著玻璃天花板的大手工房,指著那些堆滿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布料的箱子,對我說:“你喜歡哪塊就拿走吧。”
這些布料大都被洗得皺巴巴的,形狀也裁剪得各不相同。它們早在我出生前幾十年就已經被用來做衣服了,那時,杜克奶奶7個孩子的衣服全都是她親手縫制的。在我的想象中,每一件成品都是她說的話“我愛你”。
母親和她的兄弟姐妹總是社區中穿著最好的孩子,而我也是迫不及待地繼承了這些寶貴的傳統。
“這些明信片也許只能是讓她感到困惑?!蔽倚睦锿铝艘豢跉猓缓笤趧倢懞玫男欧馍腺N上郵票。
下班后,我郁悶地將明信片投入設在公司大樓大廳的郵筒。在回家的列車上,我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杜克奶奶好嗎?”
“時好時壞?!蹦赣H說,“但她很喜歡你上個星期寄來的明信片?!?/p>
母親以前從未提及我寄的明信片。“真的?”我問。
“真的,那些明信片她全都喜歡?!蹦赣H說,“她發現有一封信是專門寄給她的,這真的是她日子中的一個亮點?!?/p>
母親接著講我幾周前,甚至是幾個月前寄去的那些明信片?!暗钕矚g的是那些布料色版。帶小白點的深藍色棉布,帶開滿花的藤蔓圖案,茶褐色棉布,清爽的天藍色條紋布……她并不知道它們是誰寄來的,但她認識那些舊布料。”
那些布料是杜克奶奶給我的一件珍貴禮物,但我直到此時才知道它有多么珍貴。她那平靜緘默的“我愛你”,存在于每一塊布料之中,而我將它們縫到一起,一針接一針地縫,就是對她的愛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