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鄉愁

劉趙予

我父親的老家陜西銅川，是地道的黃土高坡，也是陜西有名的“煤都”。我的爺爺是一個普通的煤礦工人，生養了六個子女，父親排行第五。二十年前，大學畢業的父親離開了家鄉，來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浙江德清縣城武康鎮，開始了他的人生。這在某種意義上，和《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一樣，不同的則是父親從孫少平所向往的煤礦來到了江南。每逢佳節倍思親，父親總感到內疚，因為工作原因不能常回千里之外的老家看望爺爺奶奶。

記得那一年，爺爺病重，父親便帶著我趕回陜西老家。一路上，父親那一臉的焦急與他平日的從容鎮定判若兩人。飛機在西安的機場著陸后，幾經輾轉，終于趕到父親的老家。步行到山里的一處房子前，打開朱紅色的大門，一股濃重的煤煙味撲面而來，嗆到窒息。在一間燃著火爐的房間里，見到了父親的父親——我的爺爺，他正躺在床上。爺爺的頭露在被子外面，略顯發黑的腦袋配上一張清瘦的臉，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皮松散地閉著，瘦小的身子蜷縮在被子里，那么地虛弱、無力。

父親同爺爺講了一會兒話，便讓我也陪爺爺坐坐。我與爺爺平日里難得見面，一時竟覺得有點生疏，我叫了聲“爺爺”后，便沒什么話可聊了。父親在一邊時不時地與爺爺聊幾句，或是讓爺爺坐在床上，給他捶背揉肩，眼中的那份焦慮不見了，而眼角分明有東西在那昏黃的燈下反射著晶瑩的光。或許是因為很久沒見，那幾天，父親總是日夜守在爺爺的床前，不時陪爺爺說幾句話，或是扶爺爺起來上廁所，或是給爺爺喂水吃飯，總是一刻不停，似乎一停下來就會內心不安寧似的。而我，白天也在那房里陪坐著，卻是默默無語。時間總是那么快，沒幾天我們又不得不告別爺爺，返回德清的家。

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在小區里散步，看到一只母貓正趴在一輛車的引擎蓋上，身子底下躲著幾只小貓。我問：“這貓是在玩嗎？”父親說：“應該是天冷了，母貓怕小貓挨凍，就把小貓一只一只叼上車，可以有那么片刻溫暖吧！”果然，母貓又跳下車，叼上來一只小貓，小貓“喵喵”地叫著，一片溫馨。于是，父親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爺爺心地善良，經常修橋鋪路，與人為善，一家人其樂融融。在外念大學的大伯每次回家，父親和二伯總會在村子前面的小橋邊等待，每一輛公共汽車經過，他們都會滿懷希望地張望，一直到大伯出現為止。奶奶則在屋里做著全家人愛吃的餃子，灶里柴火燒得旺旺的，餃子吃在嘴里，每個人心里暖融融的。每每回憶起這些，父親便有些感傷。這一大家子人的熱鬧日子，我們現在是無法體會到的了。

小時候每次回老家，爺爺總是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我身邊，笑瞇瞇地看著我，看我玩、吃飯或者看書。每次告別的時候，爺爺總是對著我們說：“要常回來轉轉啊！”可是現在，當我回到老家，卻再也看不到那片老房子，再也見不到慈祥淳樸的爺爺奶奶了。

指導老師：邵賽群

父親的鄉愁，便是父親的孝心，也是小作者對爺爺奶奶的深情懷念，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