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芳華》中回望青春

夏麗檸

嚴歌苓是位創作密度非常高的作家、編劇，每年至少有一部小說上市，或者影視作品上線。馮小剛今年的新片《芳華》，正是改編自嚴歌苓在5月出版的同名新書。這一次，熟悉嚴歌苓的讀者發現，故事里有了更多作者的自我元素——嚴歌苓曾是一名跳紅色芭蕾舞的文藝兵，而《芳華》描寫的正是她當年親歷的部隊文工團生活。

還記得嚴歌苓寫文藝女兵小穗子戀愛故事的《灰舞鞋》嗎？《芳華》有點像那本書的番外。一晃40年過去了，小穗子長大成了“蕭穗子”。她在王府井買書，偶然遇見一個男人，像極了當年的戰友劉峰。但此人一閃即逝。尋找劉峰，令蕭穗子重新憶起穿“灰舞鞋”的日子。

小說講述的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南方某軍區文工團里，在4個青春爛漫、正值芳華的女舞蹈演員林丁丁、郝淑雯、蕭穗子、何小曼，與心地善良、樂于助人的男舞蹈演員劉峰之間，關乎友誼與愛情、理想與成長的故事。

小說以蕭穗子的視角展開。甫一開篇，她因談“紙上戀愛”被領導批評，好心的劉峰來找她談心。穗子誤以為劉峰在向自己獻殷勤，誰知劉峰愛的卻是獨唱演員林丁丁，而“務實”的林丁丁卻在選干事還是醫生之間徘徊不定。

劉峰這種“無條件、非功利”的好人與成熟世故的林丁丁就像兩條永遠無法交叉的平行線。直到一天晚上，劉峰求愛，林丁丁拒絕后，跑回宿舍大哭，整個文工團都知道劉峰“觸摸”了林丁丁。劉峰便離開文工團去了越南前線。

從此，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林丁丁嫁給了那位醫生，劉峰卻在執行任務時失去了半條胳膊。即便如此，劉峰仍堅守對林的愛。在某種程度上，這代表了嚴歌苓的愛情觀：執著、無怨——在她筆下，這樣的人物不少，比如《床畔》中的護士萬紅，也是一個“愛情至上”的人。

寫作《芳華》，嚴歌苓一如既往地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下解構復雜的人性。她如此寫道，多年后，郝淑雯和何小曼都說，希望劉峰當時“觸摸”的是自己。好像那樣劉峰就能不離開，青春就能不消散。而嚴歌苓的洞見在于，如果沒有年輕時的無心失錯，也就沒有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她借由那個特殊時代中，少男少女的懵懂激情、過錯懊悔、境遇變遷，呈現了自己對生命的感懷。

一直以來，嚴歌苓偏愛女性寫作。《芳華》所描繪的幾個姑娘，都是她熟悉的女兵。此前，她出版的女性小說還有《小姨多鶴》《第九個寡婦》《扶桑》，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中國女性形象。嚴歌苓說，小說創作是將熟悉的生活部分，延展出去并進行想象。這其實是件特別有趣的事。

在作家群體里，嚴歌苓的一生堪稱傳奇。她生于1958年的上海，做過隨軍記者，上過越南前線，這些經歷都成了她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后來，嚴歌苓嫁給了美國外交官，并開始用中英文雙語寫作。有人將她與張愛玲比較，她說，張愛玲屬于上海，而自己是文學的漂泊者。

寫作四十載，已屆耳順之年的嚴歌苓開始回望。就在暮然回首之間，她更懂得珍視芳華歲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