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與重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塑之路

摘 要：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面臨功利化、趨同化、淺表化等文化困境；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要走出困境，應當從堅守文化傳統的信念、融合異質文化的態度、萌發文化創新的擔當三個維度樹立文化自信；高等職業教育的文化自塑，應該厘清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一體兩翼”的屬性，對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進行系統構建。在構建過程中，應重視傳承創新的構建語境；參照雙向多層的構建維度；依靠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的構建主體；遵循五大發展理念的構建原理。

關鍵詞：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文化共同體；五大發展理念

作者簡介：張艷芳（1974-），女，湖南株洲人，空軍航空維修技術學院基礎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職業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重點課題“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的職業院校‘三融文化研究”（編號：XJK016ADY001），主持人：蔡海鵬；長沙航空職業技術學院重點課題“文化生態視閾下高等職業院校文化育人研究與實踐”（編號：YB1601），主持人：張艷芳。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518（2017）08-0040-05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我國“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目標的確立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提出，文化發展的重要性日益彰顯，文化建設不僅關系人民精神家園的筑建，更決定著我國國際地位的提升及綜合國力的增強。原教育部部長袁貴仁曾指出：“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大學即文化。”高等職業教育作為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和文化創新的重要源泉，理應自覺承擔建設文化強國的重要使命，彰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自信；通過文化自塑，實現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涅槃重生。

一、文化自發：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現實之困

中國高等職業教育經過近20年的快速發展，已經占據了中國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然而，伴隨著高等職業教育從規模發展向內涵發展轉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發展的困境日益凸顯。

（一）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功利化

當前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在一定程度出現了辦學功利化的傾向，過度強調以市場為導向、以實用為內容、以就業為標準，高等職業教育異化為“技術+就業”教育，突出地表現為：以科學技術教育基本取代人文教育，以單一專業教育基本取代人格整體教育[1]。這種功利化傾向在高等職業教育領域泛濫開來，也就催生了各種愈演愈烈的教育怪狀：有的院校熱衷于短期項目的突擊建設，忽視了院校長期內涵發展；有的教師將工作重心放在寫論文、評職稱而忽視了教書育人的本職工作；有的學生疲于應付各種職業資格考試，漠視人文素養的養成。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呈現關注現實利益忽視理想追求；關注一己得失忽視社會責任的功利化傾向。

（二）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趨同化

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從20世紀90年代才開始步入規模化發展的快車道。高等職業教育相較于擁有眾多“百年學府”的本科教育而言，明顯文化底蘊不足。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還處于在內涵文化與外延文化中找尋自我，在精神文化與制度文化中探尋特性，逐漸形成初具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文化認知的階段[2]。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發展呈現出兩種趨同化傾向：一是簡單復制本科高校文化，缺乏具有鮮明個性的辦學理念。二是生搬硬套企業文化，缺少提升甚至引領企業文化發展的設計與擔當。高等職業教育缺少對自身文化發展的思考、謀劃和構建，沒有形成共同的價值觀和獨立的文化品格。過分模仿和借鑒他人，也就注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與本科高校文化、企業文化趨同化，缺失自我文化。

（三）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淺表化

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實踐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建設仍停留在“泛校園文化建設”層面，沒有滲透到學校建設與發展的核心層面[3]。體現在兩方面：一是文化戰略模糊。高職院校對于全方位系統培育共同價值觀、院校精神認識不夠，沒有從頂層設計層面謀劃學院文化發展，導致各高職院文化個性缺失、辦學理念雷同、發展模式趨同。二是文化認識偏差。高職院校文化發展實踐中過分注重物質文化，缺少精神支撐和理念引導；過于追求顯性成果，忽視隱性文化積淀和深層內涵提升；偏重迎合社會需求，忽略凝聚師生共識，內化師生行為自覺。整體而言，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呈現空泛、散亂的淺表化特點，亟待頂層設計、整體謀劃和系統構建。

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面臨的多重困境，說明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發展仍處于自發階段，遠遠滯后于高等職業教育內涵發展需要，文化引領作用也沒有得到應有的發揮。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迫切需要突破困境，實現涅槃重生。

二、文化自信：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應然之選

“文化自信”是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對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堅定信念。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發展要走出困境，必須樹立對自身文化的自信，也必須彰顯文化自信。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信包含三個向度：堅守文化傳統的信念、融合異質文化的態度、萌發文化創新的擔當。

（一）自信之本：堅守文化傳統的信念

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作為具有職業文化內涵和特征的大學文化，必然根植于博大深厚、生生不息的傳統文化。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自信源于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認同感及對傳統文化創新的堅定信念。中國傳統文化為人類文明進步作出過獨特的貢獻，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提供了豐富的滋養：“經世致用”的儒家思想指明了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目標、“誠實守信”的孔孟之道奠定了職業道德教育的基石；《周易》提出的“自強不息”為弘揚職業精神提供了源動力、墨家強調的“親知”為突出職業實踐夯實了理論基礎；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以人為本、和諧包容”思想體現了高等職業教育的終極要求；法家思想中“不慕古，不留今，與時變，與俗化”的時代強音，更是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創新發展指引了方向。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奠基于廣袤的中國傳統文化厚土之上，傳承了中國傳統文化與時俱進的精髓，也就有了自信的根本。

（二）自信之基：融合異質文化的態度

我國社會生活的巨大變化、高等教育的蓬勃發展以及社會文化的空前繁榮給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以豐厚的滋養，也培育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兼容并包的氣度。任何一種文化都不是孤立的，總跟其它文化有這樣或那樣的聯系。對于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而言，這種文化的交集則更廣泛。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融合了中國傳統文化、社會主流文化、區域經濟文化、大學文化、職業文化、工業技術文化、產業文化、行業文化、企業文化等眾多文化種類，甚至還從國外職業教育文化淵源中吸取營養。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發展過程實際上也是它對各種異質文化由模仿借鑒到融合創新的過程。值得強調的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這種海納百川、兼收并蓄的態度，并非對各種異質文化的“簡單嫁接”，它更側重于文化的“吐故納新”，即在汲取異質文化養分的基礎上，逐漸培育、積淀形成具有自身文化特質的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正是這種兼容并蓄的態度，拓展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發展空間，也奠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信的基石。

（三）自信之源：萌發文化創新的擔當

高等教育是文化創新的重要源泉，作為高等教育重要組成部分的高等職業教育同樣肩負整個社會文化乃至人類文化創新的重任。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創新需關注兩個重要維度：一是關注文化間性，弘揚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精神。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不僅要關注各種異質文化在際遇時對自身的影響與作用，更應該弘揚以“經世致用、精益求精、嚴謹求實、合作創新”為核心的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精神，充分發掘文化創新的重點領域。二是關注文化育人，培育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所謂“文化共同體”指在同一核心價值觀念的約束和引導下，持有共同的文化記憶，接受大致相同的文化理念，擁有共同的文化精神生活的相對穩定的社會群體。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育人的客體不應局限于學生，而應擴展至更廣泛的社會群體，以培育更龐大的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只有更多社會大眾認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及其價值觀，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創新才具有主體支撐。

三、文化自塑：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超越之路

伴隨著高等職業教育的內涵發展，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正經歷著深層次的文化革新。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由自發階段開始走向初步的文化自信，通過系統構建，進行文化自塑，成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涅槃重生的必然選擇。

（一）內涵厘定：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塑的前提基礎

一直以來，由于高等職業教育社會認可度不高、文化積淀不夠，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發展并未引起人們足夠重視。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頂著大學文化的光環，卻被大學文化掩蓋，與校園文化混淆。究其原因，主要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界定不清。廓清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概念與內涵，成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塑的前提基礎。

1.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與大學文化。所謂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乃是具有大學文化精神和品位的職業教育文化，也可以說是具有職業文化內涵和特征的大學文化[4]。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是從屬于大學文化的教育類型文化。大學精神的本質特征是“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并重；獨立精神與自由精神的統一；包容精神與批判精神的整合；創新精神與時代精神的協調。”[5]這些都在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中有所彰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又是與學術教育類大學文化相區別的職業技術教育類大學文化[6]。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具有技術文化的內核，也必然與主打學科文化的學術類大學文化呈現出迥異的風格。技術文化的介入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精神強調“經世致用、精益求精、嚴謹求實、合作創新”，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設計以工作體系為主線。從文化屬性上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兼具大學文化和技術文化的雙重屬性，大學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靈魂，技術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特色。大學文化與技術文化如同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雙翼”，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發展提供源動力。

2.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與校園文化。一直以來，由于學界研究比較多的是校園文化，所以也曾出現不少學者將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與高職院校校園文化相混淆的情況。實際上，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高職院校校園文化。“高職院校校園文化”偏重于強調校園文化活動氛圍，而校園文化活動只是高職院校文化的重要載體和表現形式，不是高職院校文化的全部。換而言之，“高職院校校園文化”只是“高職院校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事實上，每所高職院校在長期的高等職業教育實踐中，都會積淀自身獨具特色的文化，體現其不同的文化品性和風格，即每所高等職業院校都有體現其文化特性和創新力的“高職院校文化”。“高職院校文化”也有別于“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是產生于高等職業教育這一教育類型的文化。它反映和影響著高等職業教育的整個領域，是每所高職院校文化建設都必須圍繞和體現的文化共性。如果說“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是宏觀概念，是系統文化，那么“高職院校文化”則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下位概念，是中觀層面的概念，而“高職院校校園文化”則是“高職院校文化”的下位概念，屬于系統文化中微觀層面的概念。

（二）系統構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塑的路徑選擇

高等職業教育的文化自塑是個長期實踐的過程，它需要通過自我思考，進行系統建構；需要通過自我塑造，積淀文化重生。

1.系統構建的語境：傳承創新。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系統構建的語境體現為文化傳承與文化創新的有機統一。文化傳承主要有兩層含義：一是傳承中國傳統的技能文化，比如有各地地域特點的烹飪技藝、陶瓷工藝、雕刻手藝、刺繡技法等。二是傳承高等職業技術學院在辦學過程中積淀的精神文化。我國的高等職業教育院校大多由計劃經濟體制下，依托一定行業背景的“大專”、“中專”演變而來。各高職院校經歷了大致相同的發展歷程，其精神文化的積淀必然呈現一定的共性，比如對職業教育的堅持、對行業發展的自豪、對技術工藝的追求、對創新創業的熱忱等。這些彌足珍貴的技能文化和精神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塑的基石。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系統構建的語境必然是與時俱進、不斷創新的語境：首先，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系統構建的創新語境依賴于對各種異質文化的借鑒和吸納機制。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必然要學習國際高等職業教育的經驗，借鑒行業文化、大學文化、區域文化等眾多文化精華，在借鑒吸納的基礎上創新自身文化。其次，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系統構建的創新語境源自于對高等職業教育內涵發展的科學把握。高等職業教育要走可持續發展之路，必須以內涵建設為抓手，打造高等職業教育文化自我發展、持續發展機制。

2.系統構建的維度：雙向多層。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倚仗于高職院校文化實踐集中體現；各高職院校文化建設又依賴于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指引方向。因此，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構建與高職院校文化發展必然是一個雙向建構的過程，體現共性與個性的統一。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構建需要從高職院校文化發展中積累素材，沉淀、涵養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性。高職院校文化需要在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形成中厘清方向，培育、凸顯院校文化個性。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應該是涵蓋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物質文化和行為文化等多個文化層次的集合體。因此，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構建也應該圍繞這四個層次展開：物質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基礎，其構建的關鍵是通過學校辦學條件、硬件設施、人文景觀、師資隊伍等物質載體集中體現高等職業教育特有的文化信息和文化特色。精神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核心，其構建的難點是彰顯對高等職業教育的不變信仰，形成對職業價值追求的普遍認同，內化對工匠精神的不懈追求。制度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保證，其構建的重點是突破計劃經濟的樊籬，實現制度文化的創新。行為文化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外顯，其構建的標準是形成符合高等職業教育目標、彰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品位、體現高等職業教育精神風貌的行為文化準則或規范。

3.系統構建的主體：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構建系統的高等職業教育文化，依賴于“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的文化創新。這里所稱的“共同體”不是個體簡單的聚合，而是彼此之間相互交織并不斷加固、高度認同的有機組織，是物質上共生、精神上共意的統一體[7]。共同體的品質和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屬性奠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作為一種全新的共同體，有其獨特性：（1）共同的職業價值認同。高等職業教育的文化共同體是基于共同的價值認同而得以維系的共同體。共同體成員都以職業價值實現為不懈追求，以工匠精神傳承為自身使命。（2）相同的教育信仰追求。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成員都認同高等職業教育的獨特價值，理解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趨向，堅守對高等職業教育的不變信仰，具有對高等職業教育的高度自信。（3）開放的文化融合設計。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具有開放包容的文化氣度，能不斷汲取、借鑒、兼融各種文化之精髓，設計系統的體現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特色的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物質文化和行為文化。（4）趨同的社會責任擔當。基于共同的歷史文化沉淀，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形成了其成員獨特的語言系統、思維方式、行為習慣，達成了對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價值認同，承載共同的社會責任。從某種意義上說，構建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過程也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共同體不斷自我建構、文化創新的過程。

4.系統構建的原理：五大發展理念。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明確指出要用“五大發展理念”引領我國“十三五”發展。五大發展理念對我國各項工作（包括文化建設發展）具有普遍指導意義。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系統構建也必然遵循五大發展理念指引。（1）以創新理念凸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特點。高等職業教育具有與高等教育、中等職業教育不同的組織使命、運作模式、發展目標。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構建要將以人為本、能力本位、服務發展、工學結合等體現高等職業教育特色的精神要義作為文化創新的突破口。（2）以協調理念統籌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內容。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構建要統籌兼顧，通過頂層文化設計做好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物質文化和行為文化的協調。（3）以綠色理念引領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價值。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歸根到底是育人為本的文化，教育性決定了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價值追求是關注人的長遠發展、可持續發展，體現出綠色發展的終極追求。（4）以開放理念奠定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基石。高等職業教育文化是個開放的文化體系。高等職業教育文化建構過程就是一個融合多種文化的過程，企業文化、職業文化、區域文化、大學文化、技術文化、傳統文化等異質文化的兼容、借鑒是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發展基石。（5）以共享理念拓展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視野。縱觀世界職業教育發展趨勢，發達國家以其務實的職業教育體系、人本的職業教育理念、完善的職業教育制度和職業教育法規引領世界職業教育的潮流[8]。中國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構建應該順應世界職業教育的發展趨勢，借鑒各國成功經驗。

高等職業教育文化的發展應該盡快擺脫現實困境，逐步建立高度的文化自信，自覺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高等職業教育文化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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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韓云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