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筍的季節(jié)如此清香

蔡猜,1970年出生。畢業(yè)于蘇州大學(xué)。曾在《雨花》《作品》《揚子江》等雜志發(fā)表過詩歌和小說,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參加2008年宋莊當代藝術(shù)大展,參加再造型2012蘇州當代藝術(shù)展,舉辦“紅酥手”個人藝術(shù)展。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這幾天的餐桌上,母親總是燒出一碗又一碗的春筍燉咸肉,每天開飯前,我在房間里總能聞到一陣陣的肉香。那些香味,直到母親叫一家人吃飯才被忽略。咸肉是父親自己腌的,一塊塊曬干后放進了冰箱里。筍是從菜場上買的,分不清是本地還是別處生的。無論它從哪一塊泥地里鉆出來,我們一家都喜歡一邊嚼一邊稱贊筍的味道。等大家飯碗見了底,那一碗筍也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塊咸肉,還頑固地在碗里沉浮。
筍是那種小竹筍,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家里有一片竹園。家在河的北邊,竹園在河的南邊。去竹園的小橋是兩塊厚長的石板,它的長度可以容納一條船通過,兩塊石板的寬度不到一米。每逢春天,我會在母親那雙大手的牽引下,穿過這兩塊石板,到達河對面的竹園,然后,四個眼睛一起偵察,有沒有筍尖從土里鉆出來。
小時候,一直不曉得筍和竹子的區(qū)別。
而大人們連我問的原因也搞不清楚,就更無法回答我的疑問了。而在孩子的眼中,筍跟竹子是沒區(qū)別的。一個是長了葉子,而另一個沒有長大而已。
于是,我得到的結(jié)論千篇一律,筍就是竹子。
可我怎么看那筍,也不像竹子。而且我發(fā)現(xiàn),那些剛冒出來的筍,樣子比竹子要少許粗些。怎么長著長著就會瘦了呢?只見小樹越長越大,沒見過大樹返老還童,慢慢縮小的呀?這些無比深奧的道理,就是我小時候一天到晚琢磨的東西。母親不識字,能把生活理清楚已經(jīng)不錯,哪里能回答我希望了解的事情。更何況,我問的問題,有時候根本也不是問題。
植物從土地里冒出來,每個春天都再來一遍,就像每個人要學(xué)會走路吃飯。
得不到答案的我,養(yǎng)成了自己觀察的習(xí)慣。那些沒被挖走的筍,很快就撥長了。幾天時間,就比我的個子都高了。我發(fā)現(xiàn)筍殼脫落后,竹子就顯得青瘦了許多,而到了它長出枝杈來時,竹竿就更細了。
有點像一個青春期長個子的孩子,一年中長高許多,但突然你會發(fā)現(xiàn),這種時候基本上沒有太胖的孩子。
一直感覺自己比兒子幸運的事情,就是在我小的時候,我有那么多的時間,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
它們就是我的老師,用一年四季,慢慢地改變著我的感觀。
也讓我在今天意識到,那種慢慢的改變,意義如此深遠。那種童年的記憶,比如今那些孩子,待在溫暖的幼兒園中,聽著鋼琴,唱著兒歌要美妙得多。但那時候的我,特別羨慕電影里的小朋友,穿著潔白的襯衫,唱著優(yōu)美的歌謠,顯得那么幸福。
讓我久久不能釋懷的美好,在今天終于被自己打破。
筍是季節(jié)性的菜肴,一過四月,即使再有筍從竹園里生出來,那味道也不那么鮮美了。必得早春的鮮筍,味道才鮮嫩得叫人百吃不厭。
偶爾也會有些許的傷感,似乎我們每吃掉一棵鮮筍,地上就少了一根竹子。而我是喜愛竹子的人,因此還有點感覺罪過的想法。當然,我的想法僅只是杞人憂天。每個擁有竹園的人,每年都會有意無意地留下一部分新長成的竹子,使得竹園可以一直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