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丁云
軋神仙,蘇州人的孟夏夜
文 丁云

這個季節的傍晚,石路地區開始鬧猛了。
尤其5月,又是一年一度的“軋神仙”。為了工作,我必須去現場實地“軋一軋”感受一下,但內心卻有小雀躍,簡直回到了年少時:很擔心路上很擠,又擔心現場不擠。主人公蘇州人式的復雜心情,配合本地節日的特殊性,可見一斑。
斟酌一番,準備妥當,老規矩,周日的傍晚時分,比正常晚飯前提前半個小時去。這也是經驗。好在首日的傍晚,經景德路,走愛河橋,一路暢通。閶胥路快到金門路那個口子上,開始激動了:看見神仙花、神仙樹、神仙草了呀。從那個拐角直到南浩街口上,人行道上擺滿了花木。陣勢很大嘛。現在還多了一樣新植物,多肉。不過稍微看了看,沒見著烏龜,軋神仙怎么能沒有神仙龜呢,尤其是綠毛的。不管是真是假,也可能是巴西龜,我們那時候總是張口就來,常熟綠毛烏龜。走馬觀花,鉆進南浩街里看一看。
蘇州啊,其實是個安靜的古城,人們沒有過夜生活的習慣。吃完晚飯,更是很少出門。在孟夏之后,人們做完一天的事,收拾完家務,拎把椅子,打開家門,到天井里跟鄰居們聊天,一起看電視。
天色漸暗時,有了令人膽怯的味道。孩子們因為父母熟人都在一旁,相互間玩得更瘋,在人群里穿來穿去。人群最后很可能因其中一個孩子闖了禍,或者惹怒了家長,被夾著回家睡覺而散去。只留有萬籟俱寂的余味。
但說,夜色對蘇州人有沒有吸引力呢,應該是有的吧。不然怎么會有這么一個故意擠來擠去,就是要越擠越好玩的節日呢?還在人們上完一天班,或念完一天書之后達到最高潮。
人們爭前擁后地到街上去“偶遇”神仙,也許前胸貼后背,就能夾到神仙;即便碰不到,也要沾沾神仙的光,揩揩神仙的油,吃小吃,買寵物,買花草,買各種各樣的東西,玩游藝。
蘇州人一向安分守己,不喜歡爭搶,就是乖。這跟小孩子是一樣的。讀書時,一天到晚地耳邊被強調要有紀律、有組織。時間久了,安分的學生也會萌生些“小叛亂”的情緒。平時撩一撩,扯一扯,要吃骨頭,那正好有個這樣的節日,趁亂人來瘋一下,倒成了正經事。孩子的搗蛋情節,跟蘇州人喜歡軋神仙的心理原因,有相通之處吧。
這么講,蘇州人軋神仙,倒是很有世界級的狂歡節的特征。新聞里說,短短三天63萬人次涌入石路、南浩街等活動現場“軋鬧猛”。

不過蘇州長大的老蘇州知道“軋神仙”,后到的新蘇州人就未必知道了。于是“軋神仙”有了速成訣竅。今年專門有《軋神仙》的旅游口袋書,里面寫著軋神仙的攻略、景點介紹,以及吃喝玩樂等內容。
對于沒有成長在這種氛圍中的人來說,倒也是個方法。現在軋神仙還有新玩法。為了吸引年輕人參與一起“軋神仙”活動中,今年還能網上“軋”。先玩網上游戲,接著網絡視頻、微信圖文等直播活動現場,傳遞現場的熱火朝天的氣氛,讓不在現場的人感受到“鬧猛”勁后,蠢蠢欲動,按耐不住時直奔現場。
“軋神仙”自然有軋神仙的魅力的。盛大的民俗文化活動薈萃嘛。除了撞上“八仙巡游”,到神仙廟祈福外,街上吃些傳統小吃,比如傳統的赤豆粥,榨甘蔗,梅花糕,豆腐花;看手藝人捏面人,澆糖十二生肖,以前是碰運氣,先轉轉盤,轉到龍最厲害,也最難,龍大而威武;老鼠最差,小而沒勁,大概要么只有屬老鼠的會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吧。街上擺攤還有賣虎頭鞋,虎頭枕,辟邪。皮老虎可以買個玩玩,上面是泥塑,底下牛皮紙封著,一根棉線穿過。兩根手指頭擼著棉線往下走時,會發出青蛙叫的聲音,很神奇。不過天資有點差的我,棉線拉斷了都沒很少拉出這種聲音。
吃完看完,就是買和玩了。網絡沒發達前,各種商家有條件的都會擠到軋神仙現場。至少貨物要能搬到現場吧。游藝也是,射氣球、套圈兒玩得不要太起勁。那種氛圍,再古老的游藝都玩得很開心。
今天大概不會再出現這種場景了。但與時俱進,傳統與創新有了新內容,新結合。石路有商場,有文化,有民俗。地標一般存在的城門,又或是《紅樓夢》里的留情之處,再有就是對蘇州名人的追溯瞻仰,南浩街十八景把石路的點點滴滴和輝煌過往,用通俗生動的形象,融入了整條南浩街。
走完南浩街,經占魚墩,渡僧橋,過了山塘橋,可以到七里山塘蕩一蕩。出來,再回石路走步行街。
“姑蘇區行政區劃調整后,古城保護管理重心下移,片區逐漸承擔起古城保護管理的責任。”閶門片區(金閶街道)黨(工)委書記曹原說。
蘇州人的孟夏之夜,有商業,有文化,有歷史,有旅游,有時安靜,有時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