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上，手機響了

杜樂翎

安靜的教室里，同學們都在奮筆疾書，只聽得見筆尖在試卷上移動的沙沙聲。“嗡——嗡——嗡——”手機振動聲突兀地打破了這份安靜。“誰？誰的手機在響？”站在講臺上的劉老師背著手，踱步走下來。她凌厲的眼神環視著教室里的每位同學。耳尖的同學發現了坐在角落里的方正的異常，哄笑道：“老師，是他，方土……”方正憋紅了臉，囁嚅著站了起來：“不，老師，我忘記調靜音了……”劉老師的腳步在他身邊停住了，討厭的“嗡嗡”聲仍在繼續，劉老師猶豫了一會，從他的書包里翻出了手機……

“丁零零——丁零零——”清脆的放學鈴響起，幾位心急的同學不顧老師還在整理考卷，飛也似的跑出教室。只聽劉老師慍怒的聲音：“你們幾個，到辦公室門口罰站。”說著，劉老師又將陰沉的目光轉向教室的那個角落，“方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那幾位調皮的同學雖然因為被罰有些羞惱，但聽到老師的下一句話時，便向方正投去幸災樂禍的目光。

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低沉的氣壓，一部脫漆的藍色按鍵手機放在桌上，在劉老師繳獲的一堆智能手機中，這個諾基亞手機明顯是最差的。方正低著頭站在門口，劉老師摸了摸他的頭，溫和地問：“學校規定禁止學生帶手機，前兩個星期我就已經在班上收繳過了，你怎么明知故犯？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方正低垂著頭，臉上有兩團不正常的高原紅。“因為……今天是月底。”方正聲音低低的。月底？劉老師翻了翻桌上的日歷，沒錯，今天是31號。“這與你帶手機有什么關系？”“今天阿爸阿媽回來，看我和阿嬤。”劉老師記得方正的爸媽在開發區的服裝廠上班，據說服裝廠效益不錯，天天加班……“所以你就要帶著手機？”方正急忙擺擺手，說：“阿爸阿媽昨天晚上打電話說今天來接我放學，我……我怕他們找不到我……我有兩個月零五天沒有見到他們了……老師，對不起……”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方正眼中流出，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劉老師的心軟了，她摸了摸方正的腦瓜，沉默了。方正上個學期從鄉下轉到這所縣城學校來，相貌平平，性格靦腆，不愛與人交流，總是默默待在角落，與班上“洋”同學們格格不入，有調皮的同學還給他取名為“方土”“正方形”，可是方正努力想讓自己適應新環境，班上任何有關勞動力的事，他總是第一個舉手……這一切，劉老師都看在眼里……

劉老師起身，摸摸方正的頭，柔聲說：“不，你沒錯……”“啊！老師，我家方正做錯什么了？”一位剪著寸頭的男子和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站在辦公室門口，正是方正的父母。方正忐忑不安地看著劉老師。劉老師上前一步：“不，方正很努力呢，表現很不錯呢，我正要讓他給你們打個電話呢！”似乎驚訝于老師的回答，方正的爸爸激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劉老師把手機遞給方正，說：“阿爸阿媽來了，手機就不用啦，帶回去吧，以后就不要帶來了……”方正感激地看著劉老師，使勁地點點頭。

“我也得回去陪陪孩子了，這一整天忙得……”劉老師帶上門，匆匆離開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