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日

文/劉錫榮

大夫一日

文/劉錫榮

士大夫一天的生活里，有一些關鍵詞：

鑒古，聞香，讀書，品茗，繪畫，禮樂，

伺蘭，游冶，寫作，講授，會友，養生。

晨未起，行八事：深呼吸、伸四肢、扣齒、舌顎、提肛、摩足、聚目、盤算……

一個人的工作環境和生活狀態、日常用具，是和個人的心境相融洽的。古代講究的士大夫家里，妻妾就不說了，要有侍童、侍讀、侍香、美廚娘……生活的每個崗位都有助理。起床要睜眼之前也是養生的階段，深呼吸、伸四肢、卷舌尖（叩齒），挺簡單的事。提肛，對中老年人治療痔瘡很有益處。手搓腳心和腳趾，左右交叉。還有聚目，就是你早上起來看一眼目所能及最遠的地方，再看一眼你的鼻尖，長期堅持能使人眼神炯炯。把前面那些活動都做完了，就盤算一下，再起床。盤就是回顧一下昨天，算是規劃一下今天。

洗手、凈面、凈身……

凈身有三，不只是洗澡，第一是如廁，大恭，先把沒用的東西排泄掉。第二是洗澡，第三是心理上的全新感。要給自己心理暗示，今天我是全新的我了。從肉體到精神都舒爽了。

擊磬三弘—禮樂醒神，敬作以張，這一天之伊始—

每天早上擊磬三聲，分別代表佛教的天地人。士大夫的生活很講究儀禮內涵。古代三為多，九為極，十歸零。在宋代以前，左磬右鐘。鐘鳴鼎食之家一定是貴族，不是士。汪曾祺說，沒有文化，永遠不能成為世家，有文化是士大夫的基礎。有錢能不能稱為士大夫？不能。有了文化再有錢，就是一個合格的士大夫。汪曾祺“文革”時候被打成“老右派”，但是往那里一坐，言談舉止很優雅。在今天，士大夫應當被解讀為一種精神，一種有物質基礎的精神情操。

焚香：擇香 燃炭 置炭

各式專用香爐

煮水，沏茶，清心，淡定

禮樂完了就開始烹茶、清心，吃早點之后準備工作。

大夫晨課，漢魏時，賢達之人，晨昏相聚，講學論道，切磋諸藝，焚香、讀書、鼓琴、吃茶。

喝茶和焚香之后，進入工作，古人講究三課，晨課、午課、夕課。古代人與人交流很多，攜親訪友，有識之士一定希望行萬里路，而且交流的時候一定能表現出自己最出彩的地方。這類人都是有田產的，封地由自己做主，當地法令自己執行監管。大家一邊喝茶一邊喝著酒，一邊進行學問交流，吟詩作賦。這種交流在我們今天大多被微博微信朋友圈取代。不過咱們今天仍保留有“論壇”“茶會”“雅集”“沙龍”，實際是這種聚會的延續。

不聚會時在家寫寫、畫畫、讀書、鑒古，這是靜處，獨自學習。

午茶

布局環境不拘小節。要是有正經事的話，長幼次序要有別，相互禮讓推杯換盞，雙手奉茶謙恭為上……中午休息，假寐一會兒就可以了。

午歇之后的“午課”，約一二朋友談事，或是鑒古、研究。

晚宴

夜夜笙歌的排場在今天看來有些奢靡、鬧騰，但于古士大夫只是平常生活，就像我們今天的飯局和微信朋友圈交流。

子夜始：讀書、寫作、繪畫、聞香、品茗、吃酒。

這個是大家最喜歡聽的：紅袖添香。畫中盛開的牡丹花香氣四溢，這個季節一定是初夏，盛夏的時候就是荷花了。而這衣服穿得厚，盛夏也穿不了這么厚的衣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各有習俗，衣著有別。知興廢而勤國事，曉冷暖而體康悅，當是必得之謹了。

玉華香燃，沉煙飄逸……

燭光漸暗，帷帳半起……

二更天入睡

（本文作者為文物收藏家）

責編/王可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