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游泳

我們洗澡可常常到上游一點去。那里人既很少，水又極深，對我們才算合適。這件事自然得瞞著家中人。家中照例總為我擔憂，唯恐我一不小心就會被水淹死。每天下午既無法禁止我出去玩，又知道下午我不會到米廠上去同人賭骰子，那位對于拘管我、偵察我十分負責的大哥，照例一到飯后我出門不久，他也總得到城外河邊一趟。人多時不能從人叢中發現我，就沿河去找尋我的衣服，在每一堆衣服上來一分注意。一見到我的衣服，一句話不說，就拿起來走去，遠遠地坐到大路上，等候我要穿衣時來同他會面。衣褲既然在他手上，我不能不見他了，到后只好走上岸來，從他手上把衣服取到手，兩人沉沉默默地回家。回去不必說什么，只準備一頓打。可是經過兩次教訓后，我即或仍然在河中洗澡，也就不至于再被家中人發現了。我可以搬些石頭把衣服壓著，只要一看到他從城門洞邊大路走來時，必有人告訴我，我就快快地泅到河中去，朝天仰臥，把全身泡在水中，只露出一張臉一個鼻孔來，盡岸上哪一個搜索也不會得到什么結果。有些人常常同我在一處，哥哥認得他們，看到了他們時，就喚他們：

“熊澧南，印鑒遠，你們看見我兄弟老二了嗎？”

那些同學便故意大聲答著：“我們不知道，你不看看衣服嗎？”

“你們不正是成天在一堆胡鬧嗎？”

“是呀，可是現在誰知道他在哪一片天底下？”

“他不在河里嗎？”

“你不看看衣服嗎？不數數我們的人數嗎？”

這好人便各處望望，果然見不到我的衣褲，便相信我那朋友的答復不是謊話。

（節選自沈叢文《我上許多課仍然不放下那一本大書》，題目為編者加）

寫法出擊

作者用清新、優美的筆觸回憶了自己童年時偷偷游泳的趣事，看似普通的生活情景，卻成了充滿情趣的甜蜜回憶。讀過全文我們會發現，下河游泳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反倒是“我”在游泳時和哥哥斗智斗勇的過程特別耐人尋味，不覺中讓我們聯想到自己的童年生活，從而產生情感共鳴。

“我”前腳出門，大哥后腳就去城外河邊一趟；人多不能分辨時，大哥就看河邊有沒有“我”的衣服，發現后自然會悄悄拿走，等著“我”主動找上門去。當然，“我”也不會始終處于被動，兩次之后“我”就學會見招拆招——用石頭壓住衣服是第一步，在水中朝天仰臥，只露一張臉一個鼻孔是第二步，伙伴們打配合是第三步，這計謀可謂“天衣無縫”，由不得大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