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小麥后直播水稻失收原因與經濟損失司法鑒定案例分析

顧雙平 蔡立旺 何沖霄 葛漢勤

（江蘇省鹽城市農業科學院司法鑒定所，鹽城224002）

一起小麥后直播水稻失收原因與經濟損失司法鑒定案例分析

顧雙平 蔡立旺 何沖霄 葛漢勤

（江蘇省鹽城市農業科學院司法鑒定所，鹽城224002）

通過書證審查、現場勘驗和實驗室檢測，查明39戶農民小麥后直播標稱HD6號水稻品種導致水稻失收的原因，估算了受損水稻的經濟損失。法院采信了鑒定意見判決稻種零售商賠償農民、種子批發商賠償零售商的經濟損失，維護了農民和經銷商的合法權益。

水稻；失收；原因；經濟損失；農業司法鑒定

近年來，小麥后水稻直播技術發展迅速，極大地降低了勞動強度，提高了生產效率，深受農民的歡迎，在長江下游地區有著不推自廣的趨勢。然而，小麥后直播水稻的安全生產技術尚不完善，還有不少關鍵技術有待于進一步研究，盲目推廣常導致出現大幅度減產或絕收的嚴重后果，引發一些新的社會矛盾。本文就發生在江蘇宿遷地區的一起小麥后直播水稻失收導致嚴重經濟損失司法鑒定的案例進行分析，以期為以后相似案件的處理提供參考。

1 案情簡介

江蘇省沭陽縣李某等39戶農民（原告）分別于2015年4月在當地種子零售商（被告1）處購買HD6號水稻種子用于小麥后直播生產。該批種子出苗至抽穗前生長正常，抽穗后普遍出現不結實，造成絕收。農民（原告）與種子零售商（被告1）一起找種子批發商縣某種業公司（被告2）共同到田間查看，協商解決問題。涉事各方對水稻絕收無異議，但對水稻絕收的原因各執一詞。農民（原告）認為“田間絕收是種子質量問題”。種子批發商（被告2）認為“我們種子經營資質齊全，HD6號是通過省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的水稻品種，經營的水稻種子沒有質量問題。農民水稻失收是低溫造成的，農民損失與我們無關”。原告索賠未果起訴到縣人民法院。庭審中原告提出了司法鑒定申請，經法院審查同意并委托鹽城市農業科學院司法鑒定所（以下稱司法鑒定所）對涉訴水稻減產的原因和經濟損失進行司法鑒定。司法鑒定所審查鑒定資料后受理了此案，指定2名司法鑒定人成立鑒定組承辦此案。

2 鑒定方法

鑒定組在審查鑒定資料后制定了詳細的鑒定工作方案，2015年11月25日在法院工作人員陪同和原被告雙方見證下，到涉訴水稻種植現場進行勘察，對失收水稻取樣帶回實驗室檢測。司法鑒定所在法庭會議室召開了司法鑒定調查聽證會，聽取了原被告雙方的陳述，依法詢問了當事人。鑒定組根據資料審查、現場調查和實驗室檢測結果，依據國家有關行業標準和國內大多數同行專家認可的方法進行綜合分析，提出鑒定意見。

3 結果與分析

3.1 鑒定資料審查主要結果 （1）涉訴水稻品種HD6號于2000年通過江蘇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的審定，審定意見為：“該品種屬中熟中粳稻，有一定產量水平，株型集散適中，株高100cm左右，全生育期150d左右，與鎮稻88相當，落粒性中等，后期熟相好，中抗稻瘟病、白葉枯病，田間未發病，抗倒性強，外觀米質好，適宜我省淮北地區中上等肥力條件下種植。”（2）原被告雙方對35戶（后增加為39戶）農民購買的種子數量和實際種植77.4畝小麥后直播水稻失收的事實無異議。（3）原被告對導致水稻嚴重減產的原因存在重大分歧，種子批發商認為“原告水稻失收是氣候原因造成的”。原告認為是“被告經銷的HD6號造成的”。

3.2 司法鑒定調查聽證的結果 鑒定組召開了司法鑒定調查聽證會，原被告表達了各自的意見。（1）原被告對原告購買HD6號種子用于生產、水稻抽穗后出現異常和不結實的事實無異議。

（2）原告陳述了購買HD6號水稻種子用于生產的情況。“一般每667m2播水稻種子7.5~10kg，種植方式為小麥后直播，播種時間為2015年6月15-16日，17日灌水。播種時沒有進行種子處理，出苗很好；水稻田用過除草劑，效果不錯，沒有發生藥害；施肥技術與大面積生產差不多，每667m2用1袋控釋肥40kg加尿素10kg作基肥；秧苗1葉1心時每667m2施用尿素10kg，以后就不用肥料了；9月10日水稻抽穗，天氣適合水稻生長，長到后來就不結實了”。

（3）原告代表陳述：“是聽經銷商宣傳后購買了現在種植的HD6號”。被告2認為：“是按照種子生產廠家統一要求進行宣傳的，一般按照審定公告進行宣傳，（種子）包裝和標簽都與審定公告上的內容一致，統一包裝”。原告代表認為“被告清楚知道當地農民搞小麥茬上旱直播水稻，將種子賣給我們搞直播稻的，被告2于2015年6月16日（小麥收割以后）還在賣種子，所有的宣傳材料都沒有“禁止直播”文字提示。

（4）原告認為水稻不結實是“品種問題”，“同期播種的粳稻品種金粳787長勢正常，產量良好”。被告1認為，是“品種選擇不當，品種宣傳不到位”，“去年的HD6號收到的產量不錯，今年的HD6號就很差”。被告2認為“今年天氣情況特殊，9月10-18日溫度很低，特別是12日和13日更低”。

（5）原被告雙方對涉訴水稻的產量損失認識不一。

（6）被告承認“未進行分期播種試驗，不能確定涉訴品種在當地播種的最遲期限”。

3.3 現場勘驗和實驗室檢測結果

3.3.1 基本情況 涉訴農田位于蘇北淮北地區，交通方便，農田地勢平坦，四周無永久或臨時建筑物、構筑物、管網等設施，無工業排放的廢水、廢氣或者廢棄物，無有毒有害物品等。種植區域水系配套，灌溉用水為新沭河河水，水質良好。農田土質為壤土，與大面積生產上無明顯差異。當地11月23日小雨~雨夾雪，11月24日中到大雪~小到中雪。鑒定組11月25日勘驗時田間仍有少量積雪。現場可見，種植的涉訴水稻品種HD6號有明顯的熟期偏晚、結實率低下等現象。植株基本為主莖成穗。涉訴品種HD6號田間表現，穗層整齊一致。不同水稻品種間長勢長相存在明顯的差異。涉訴標稱為HD6號直播稻有明顯的“翹穗頭”，結實率低下；相鄰田塊非HD6號的其他品種直播稻生長正常。農戶田間管理基本正常，無明顯的病蟲草害。據調查，田間未見明顯的螟蟲白穗、穗頸瘟病害白穗和稻縱卷葉螟導致葉片不規則破壞，未見明顯白葉枯病導致的連片枯葉，未見水稻紋枯病導致的“冒穿”等情況。稻穗上有稻瘟病中的谷粒瘟存在，平均發病率17.35%，病指6.22。

3.3.2 實驗室檢測結果 鑒定組對田間水稻采用分層隨機取樣的植株樣本進行了實驗室檢測與分析。（1）植株性狀的調查結果：穗直立；基部節包；莖干長度（不包含穗）平均59.36cm；穗長平均14.78cm；株高平均74.19cm；穗抽出度平均-0.53cm，為正好抽出；倒二葉長度平均27.69cm；劍葉長度平均19.32cm。伸長節數平均6.03節，其中伸長節間為6節和7節植株占檢測植株總數的85.3%。（2）涉訴農田水稻產量結構與產量結果：畝有效穗平均為25.73萬穗；每穗實粒數平均為15.30粒；平均結實率15.08%；千粒重平均28.99g；折算標準水分下平均產量121.24kg/667m2。

4 導致涉訴水稻產量失收的原因分析

4.1 淮北地區稻麥兩熟耕作區水稻生產宜采用中熟中粳水稻品種 水稻生長分為營養生長和生殖生長2個階段。營養生長階段包括幼苗期與分蘗期2個生育時期，這個階段顯著特征是分蘗數的增加；生殖生長包括長穗期和結實期2個生育時期，這段時期顯著特征是稻穗的形成和谷粒灌漿充實。水稻生殖生長的長穗期始于幼穗分化。根據水稻分蘗期和長穗期的有重迭、銜接和分離將水稻劃分成重迭型、銜接型和分離型3種不同生育型。由于水稻穗分化和拔節的關系都是倒5節間開始伸長（稍前）時幼穗開始分化，故分蘗期和長穗期的銜接與否實際上是決定品種地上部拔長節間的多少，一般早稻皆屬于重迭型，因其眾數植株地上部通常拔長4個節間；中稻皆屬于銜接型，其眾數植株的地上部通常為5個節間；晚稻的分蘗期與長穗期的關系皆屬于分離型，其眾數植株的地上部通常拔長6個節間[1]。水稻品種的伸長節間數量是變異度很小的遺傳性狀，與水稻的溫光特性、抽穗期的早遲及全生育期的長短有極顯著的相關性。大面積水稻生產上應根據水稻品種生育型等特征特性合理選用品種，安排好安全齊穗期，避免水稻抽穗揚花期間遭遇低溫冷害而出現嚴重的減產。大量的科學研究結果與生產的實踐表明，淮北地區稻麥兩熟耕作區采用中熟中粳（中稻）品種是水稻生產的正確選擇。

4.2 涉訴水稻品種植株有6個伸長節間，屬于晚稻品種 HD6號是2000年通過江蘇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該品種感光性與感溫性均為中等，夏播主莖葉數一般16張，伸長節間5個，全生育期150d左右，淮北地區北部5月中旬播種，8月20-25日齊穗，10月初成熟”。鑒定組對涉訴品種田間植株樣本平均伸長節數（6.03節）進行單個樣本平均數的假設測驗：因為總體σ2為未知，又是小樣本，所以用t測驗，對田間的植株樣本的伸長節數可能多于也可能少于標準品種，故需用兩尾測驗。H0：μ=5節，HA≠5節，顯著水平α=0.01。經計算，t=11.3823，查t表，｜t｜＞t0.01，39=2.708，故P＜0.01，即統計推斷錯誤的概率低于0.01[2]。根據小概率實際不可能原理，否定統計假設，接受統計推斷，即推斷田間種植的HD6號品種的伸長節數極顯著多于標準的HD6號品種。由此可見，本案田間種植的標稱為HD6號品種有6個伸長節間，屬于晚稻品種，與江蘇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的HD6號品種存在極顯著差異，不適宜在淮北地區作為小麥后直播水稻種植。

4.3 涉訴種子標簽上記載的HD6號基本特征特性與栽培技術要點是基于5月上中旬播種育秧、6月中旬移栽的栽培方式 涉訴品種小麥后直播，播種期推遲了30~40d，與種子標簽上標注的栽培方式有了重大改變，存在著不能安全齊穗的重大風險。《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法》（以下簡稱《種子法》）第四十一條規定：“種子生產經營者應當遵守有關法律、法規的規定，誠實守信，向種子使用者提供種子生產者信息、種子的主要性狀、主要栽培措施、適應性等使用條件的說明、風險提示與有關咨詢服務，不得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宣傳”。本案被告在種子標簽上沒有標注小麥后直播稻的技術要點和風險提示，沒有履行法定的告知和正確技術指導義務，存在明顯的技術服務缺陷。

4.4 涉訴水稻品種對低溫冷害更為敏感 水稻從抽穗到全抽出約需5d左右。抽出速度與溫度有關，溫度高抽出快，溫度低抽出慢。在一般情況下，穗頂端的穎花露出頂葉鞘的當天或后1~2d即開始開花，全穗開花過程約需5~7d，而第3天前后開花最盛。水稻開花的最適宜溫度在30℃左右。一般開花的溫度低于23℃或高于35℃，花藥的裂藥就要受到影響，溫度再低或再高對裂藥影響更大[3]。低溫溫度和持續天數是水稻冷害的2項重要指標。不同品種的結實率、產量的差異主要與不同品種的抽穗開花期與低溫冷害時段的吻合度有關，也與不同品種對低溫的敏感性有關，與品種的成熟期及全生育期密切相關。據文獻報道，水稻在抽穗揚花期，粳稻遇到連續2~3d日平均氣溫低于20℃，日最高氣溫低于23℃或日最低溫度低于17℃，將造成花藥不開裂或花粉敗育，不能受精結實，形成大量空殼，而發生“翹穗頭”[3]。

查閱江蘇省沭陽縣2015年9 月中旬氣象資料并結合田間水稻的現狀綜合分析可以看出，（1）9月中旬的低溫過程與涉訴品種的抽穗至揚花期相吻合。（2）9月12-13日連續2d的日平均氣溫低于20℃，9月12-18日連續7d的日最低溫度均低于18℃。特別是9月13日日最低溫度僅11.7℃，已達水稻生命活動的最低溫度（生物學零度）10~12℃的臨界值。不但涉訴品種水稻花藥裂藥和花粉活力不正常，不能完成正常的受精過程，導致大量的空粒，而且其生命活動也受到極為嚴重的影響，加重了冷害的致害效應。（3）相鄰田塊種植非涉訴品種的結實率正常。這表明其抽穗揚花期與低溫出現的時段不吻合，也反映出非涉訴品種對低溫冷害鈍感和涉訴品種對低溫冷害敏感。這種特定溫度條件對涉訴晚稻品種足以產生嚴重的冷害后果。

4.5 被告應對品種推廣的技術后果承擔相應的責任 鑒定組認為，被告作為涉訴水稻種子的推廣和經營者，必須向農民告知其栽培技術要點和種植風險（《種子法》第四十一條）。從現有的鑒定資料可以看出，被告在推廣銷售涉訴水稻品種過程中，宣傳了涉訴品種的優點，沒有告知小麥后直播稻的栽培技術要點和風險提示，沒有將涉訴水稻品種的安全（齊穗）種植技術指導到位。被告推廣涉訴晚稻品種在小麥茬直播種植不具有先進性、適用性或者安全性，配套的安全生產栽培技術指導不力及沒有進行風險提示等與原告種植涉訴水稻品種結實率低下、產量嚴重減產之間存有因果關系。《農業技術推廣法》第三十六條明確規定，“向農業勞動者、農業生產經營組織推廣未經試驗證明具有先進性、適用性或者安全性的農業技術，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5 水稻經濟損失的估算

5.1 農業生產事故經濟損失估算的幾點基本推定（1）原告種植水稻的產地環境符合國家農業標準《無公害食品 水稻產地環境條件》（NY/T 5116-2002）。（2）推定原告掌握了水稻生產技術；其水稻生產管理與產量水平、生產成本、單位面積的產值與收益處于當地的平均水平。（3）農業生產資料（種子、肥料、農藥等）不存在限制因素。（4）農產品粳稻的銷售不存在限制因素，銷售方式、價格與大面積生產一般情況無顯著性差異。

5.2 經濟損失估算方法 根據司法部司法鑒定管理局鑒定技術規范SF/Z JD0601001-2014，涉案經濟損失按以下公式進行估算：

式中：Ly：指涉案各類農產品的經濟損失，單位為元；Di：指正常栽培i類農產品單位產量，單位為kg/667m2；a：指致害因素影響i類農產品減產幅度，%；Ai：指i類農產品受害面積，單位為畝；Pyi：指i類農產品價格，單位為元/kg；Fi：指i類損失農產品后期未投入農本，單位元；n：指農業生產事故導致農產品產量下降的種類，本案農產品為水稻，n=1。

5.3 正常栽培管理粳稻平均單產D1和減產幅度a的估算 涉訴農田的土壤、氣象生態條件與沭陽縣大面積生產無顯著性差異。根據SF/Z JD0601001-2014規程，鑒定組采用江蘇省統計局、國家統計局江蘇調查總隊、江蘇省農業委員會、江蘇省海洋與漁業局編著的《江蘇省農村統計年鑒》（2013年、2014年、2015年）著錄的沭陽縣近3年（2012-2014年）粳稻平均畝產D1=597.76kg作為2015年粳稻大面積生產平均產量的估算依據。涉案水稻產量損失率（減產幅度）a=79.718%。

5.4 水稻計價依據和價格P1的估算 鑒定組依據南京國家糧食交易市場、江蘇糧油商品交易市場《糧食市場情況簡報》2015年第42~45期（2015年11月2日至12月3日）著錄的宿遷粳稻收購價格2.70元/kg進行計算。

5.5 涉案水稻的面積A1和畝未發生成本F1的估算 涉訴水稻種植面積是A1=77.4畝。按照農業部《農產品成本調查工作方案》等進行涉案種植水稻單位面積生產成本的估算。原告種植水稻的成本已全部投入到位（含收割費），不存在未發生的成本，故未發生的生產成本為F1=0元/667m2。

5.6 經濟損失Ly的估算

6 司法鑒定意見采信情況

根據鑒定結果，司法鑒定所提出了明確的鑒定意見：（1）排除原告因田間管理不當、水稻病蟲草害防治不力導致涉訴水稻減產的可能性。

（2）涉訴水稻品種植株伸長節間6個，屬于晚稻品種，與江蘇省農作物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的HD6號品種存在極顯著差異，不適宜在淮北地區作為麥后直播水稻種植。

（3）2015年9月中旬的低溫冷害是導致涉訴品種結實率低下、嚴重減產的原因。

（4）被告推廣涉訴晚稻品種在小麥茬直播種植不具有先進性、適用性或者安全性，配套的安全生產栽培技術指導不力及沒有進行風險提示等與原告種植涉訴水稻品種結實率低下、產量嚴重減產之間存有因果關系。

（5）涉訴水稻經濟損失估算值為99583.61元。一審法院收到《司法鑒定意見書》后及時向當事人送達并組織庭審質證，原告、被告1未提出實質性意見。被告2認為，本案是種子質量糾紛，要求法院重新組織對種子的真實性進行鑒定。縣法院認為根據鑒定意見，本案是涉訴水稻品種不適宜在淮北地區作為小麥后直播稻種植，不具有先進性、適用性或安全性的技術糾紛，依法駁回了被告2重新司法鑒定的申請。法院采信司法鑒定所鑒定意見作出一審判決，考慮到冷害影響，其平均產量比常年減產10%，被告1賠償39戶農民經濟損失的90%，并告知被告1（種子零售商）可以根據《種子法》在履行賠償責任后向被告2（種子批發商）追償。被告1在履行賠償義務后向縣法院起訴被告2追償損失。縣法院經審理后依法作出判決：被告2賠償被告1全部經濟損失。被告2不服一審法院判決，以“有新的證據證明種子質量無問題”為由向當地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經公開審理，認為“根據江蘇省鹽城市農業科學院司法鑒定所鑒定結論，涉訴的種子屬于晚稻品種，不適合在淮北地區作為小麥后直播水稻種植。被告2在銷售涉訴種子時應當提供安全的栽培措施指導、使用條件的說明及風險提示。因被告2沒有在種子標簽上標注小麥后直播稻的技術要點和風險提示，應對種子使用者因此遭受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被告1作為經營者在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后，有權向被告2追償”。二審法院作出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最高人民法院的《中國裁判文書網》作為推薦案例全文刊登了一審、二審法院的判決書。

7 小結與討論

推廣小麥后直播水稻技術對滿足生產需要有重要意義，在推廣中必須充分考慮水稻品種的適應性和安全使用技術。省級農業行政機關組織的多年、多點、多品種、多重復的農作物新品種的中間試驗結果是主要農作物新品種審定的依據。參試的新品種只有在適應性、豐產性、穩產性等方面顯著優于對照品種且達到審定標準才能通過審定，并由省級以上農業行政機關發布審定公告在適宜地區推廣種植。《種子法》等法律法規明確規定在適宜區域內適用條件下推廣種植審定品種。種子銷售者必須向種子使用者（農民）如實告知并在種子標簽和使用說明上標注種子的主要性狀、主要栽培措施、適應性等適用條件的說明、風險提示與有關咨詢服務，不得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宣傳。種子使用者因種子質量問題或因種子標簽和使用說明標注的內容不真實而遭受經濟損失的，有權要求種子銷售者賠償經濟損失[4]。本案涉訴品種HD6號水稻品種通過了省級審定，科技文獻記載該品種“伸長節間為5個”，其使用條件是“5月上中旬播種，6月中旬插秧”。鑒定人認為本案被告沒有經過試驗，將涉訴品種的種子出售給農民用于小麥后直播，種子標簽上沒有標注小麥后直播水稻的安全種植技術要點，更沒有標注風險提示和種植季節，使農民產生了重大誤解。涉訴水稻品種植株的主莖伸長節間6個，為晚稻類型，與HD6號文獻記載存在明顯差異，農民種植后沒有在安全齊穗期前抽穗，抽穗后遇低溫導致嚴重減產。現階段的科學技術水平尚不能控制自然狀態下的低溫冷害，但人們可以通過選用抗低溫能力強的中熟中粳稻品種等技術措施加以避免。法院采信鑒定意見判決種子零售商賠償39戶農民（原告）經濟損失的事實清楚，應用法律正確。種子零售商在履行向原告賠償義務后通過訴訟向種子批發商追償損失，于法有據，法院支持了零售商的訴求，判決種子批發商賠償種子零售商的經濟損失。

本案實踐再次告訴人們，農業品種經銷者必須依法誠實經營，根據品種審定公告在適宜區域內推廣種植品種，給種子使用者正確的安全種植技術咨詢和風險提示，將經試驗證明在當地具有先進性、實用性和安全性的新品種、新技術推廣應用到生產中，達到農民增收、農業增效的預期目標。

[1] 莫惠棟．種稻原理和技術[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78：2-5

[2] 蓋鈞鎰．農業試驗統計[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00：75-78

[3] 浙江農業大學，華中農學院，江蘇農學院，等．實用水稻栽培學[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1：105-109

[4] 鄧光聯．法律保障支撐 推動種業發展[J]．中國種業，2016（2）：1-6

2017-03-10）

葛漢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