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經濟波動、費用粘性與企業業績

■陳奕帆

宏觀經濟波動、費用粘性與企業業績

■陳奕帆

本文選擇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以2003～2015年上市公司數據為基礎進行研究分析。本文研究發現宏觀經濟波動影響企業費用決策，進而影響企業業績。宏觀經濟波動與企業業績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即宏觀經濟上升時期，企業業績提高；宏觀經濟下降時期，企業業績降低。宏觀經濟波動與企業費用粘性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即宏觀經濟上升時期，企業費用粘性增加；宏觀經濟下降時期，企業費用粘性降低。宏觀經濟波動通過費用粘性對企業業績產生影響。宏觀經濟上升時期，企業采取粘性費用策略，企業業績增加；宏觀經濟下降時期，企業降低費用粘性，企業業績降低。

宏觀經濟波動；費用粘性；企業業績

一、引言

在企業的日常管理中，成本費用管理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成本費用作為企業利潤的減項，加強對成本費用的管理，有利于提高企業的業績，對企業的穩步成長具有重要的意義。傳統成本性態理論將企業成本分為固定成本和變動成本，其中固定成本與業務量的增減變動無關，變動成本與業務量具有線性相關關系。傳統成本性態理論對于成本的假設過于簡單，與企業運營中的真實情況并不吻合。近年來，國內外不少研究發現業務量發生變化時成本的變動并不對稱，并提出了成本費用粘性的概念。成本費用粘性概念的提出，促使我們對成本性態理論進行新的思考。繼續利用傳統成本性態理論進行成本費用決策，可能會導致錯誤的資源利用決定和成本控制行為。

成本費用粘性本質上是一種企業管理者的成本費用決策行為。當企業業務量下降時，企業管理通過對調整成本和保留現有資源所帶來的閑置成本之間進行權衡，來判斷是否調整現有資源。企業管理者的成本費用決策行為既受到外部宏觀經濟環境的影響，該行為本身也會對企業經營業績產生直接影響。已有研究表明，宏觀經濟波動會影響企業管理對未來經營業績的預期，而管理者預期是成本費用粘性的重要成因之一，因而宏觀經濟會對成本費用粘性產生影響。宏觀經濟上升時，管理者對企業未來經營業績持樂觀預期，即使企業銷售量減少，管理者仍然認為銷售量減少只是暫時的，未來銷售量會增加，因而更傾向于保留現有資源，成本費用粘性較大。宏觀經濟下降時，由于宏觀經濟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管理者對企業未來經營業績持悲觀預期。當企業銷售量減少時，管理者認為銷售量減少是宏觀經濟緊縮的信號，因而更傾向于調整現有資源，成本費用粘性較小，甚至出現成本費用反粘性。成本費用作為計算企業經營業績的減項，成本費用粘性會直接影響到企業的經營業績。因此，企業成本費用粘性可充當中介因素，傳導宏觀經濟波動對企業業績的影響。

二、文獻回顧與理論構建

根據以往研究成果，宏觀經濟對企業業績的影響包括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宏觀經濟形勢影響市場需求量。在宏觀經濟的繁榮發展時期，市場需求量旺盛，微觀企業抓住機遇，擴大生產規?；蛘咴黾油顿Y，增加企業的經營業績，提高企業價值。相反，在宏觀經濟緊縮時期，市場需求量低迷，企業產生閑置資源，在營業收入減少的情況下，成本費用還維持較高的水平，因此企業經營業績下降。其次，宏觀經濟形勢影響企業融資行為。在宏觀經濟的擴張時期，企業債務資本成本低，企業通過融資擴大生產或者投資有價值的項目，可以給企業帶來更多的收益。而在宏觀經濟的緊縮時期，資本市場不確定性增加，債務資本成本高，不少企業因為資金籌措困難而放棄有價值的投資機會，部分企業甚至陷入財務困境乃至破產倒閉。再次，宏觀經濟影響企業投資行為。企業融資的目的是為了投資，增加企業收益。宏觀經濟擴張時期，投資機會多，投資環境寬松，宏觀形勢好也會增加企業和投資者對市場的信心，選擇有價值的投資機會增加企業業績。相反，宏觀經濟緊縮時期，市場不確定性增加，市場需求減少，投資機會減少，企業收益減少。

因此，提出假設H1：宏觀經濟與企業經營業績存在正相關關系，即宏觀經濟擴張時企業業績提高，宏觀經濟緊縮時企業業績下降。

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部分文獻揭示了宏觀經濟環境特別是宏觀經濟增長因素對成本費用粘性具有增強作用。學術界將成本費用粘性的動因主要歸結為三個方面：契約論、效率觀和代理問題。從契約角度看，在宏觀經濟上行時期企業訂立長期契約不僅有利于節約成本，還可以避免在市場需求上升時錯失良機，但是一旦放棄長期契約，就會導致較大的調整成本。因此，在宏觀經濟上行時期，企業出現銷售額短期下滑時，長期契約帶來的利益要大于放棄長期契約導致的損失，因此堅持長期契約有利于提高企業業績。反之，在宏觀經濟下行時期，市場整體需求減少，長期契約所帶來的好處減弱，為了應對宏觀經濟的不確定性，企業可能會選擇放棄長期契約，由于較大的調整成本會導致短期經營業績下降。從效率角度看，當銷售額下降時，管理者必須作出決策，是維持現有資源，承擔超額生產力營運的成本，還是減少現有資源。Banker、Byzalov、Ciftci&Mashruwala指出，宏觀經濟波動會影響管理者對未來銷售額變動的預期方向。宏觀經濟上行階段，管理者對未來市場需求量及產品銷售額的預期會更加的樂觀，而管理者的樂觀預期會使其在未來銷售額上升期間更傾向于獲取額外的生產資源，而在銷售額下降時傾向于保留閑置的生產資料，以避免在銷售額恢復時遭受不必要的損失。反之，在宏觀經濟下行階段，管理者的悲觀預期會使其在銷售額下降時，及時處置閑置的生產資料。從代理角度看，現代企業由于經營權和管理權的分離，普遍存在代理問題。企業的所有者為委托人，將企業委托給管理者以保持財產的保值增值。而作為受托人的管理者在某些情況下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從而與所有者的目標產生矛盾。在宏觀經濟上升時期，管理者為了謀求更高的薪酬和掌握更多的企業資源，在銷售收入出現短期下降時，仍然熱衷于建造個人帝國，不愿意降低自身薪酬和放棄掌握的資源。反之，當宏觀經濟下降時期，管理者為了維持企業經營業績，不得不降低自身薪酬和放棄掌握的資源。

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2：宏觀經濟波動與企業費用粘性正相關。當宏觀經濟上升時，企業費用粘性增加；當宏觀經濟下降時，企業費用粘性減小。

H3：宏觀經濟上升時，企業采取粘性費用策略，提高企業經營業績；宏觀經濟下降時，企業降低費用粘性，減少企業經營業績。

三、模型構建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本文選擇2003至2015年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公司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系列數據庫和國家統計局官網數據，剔除存在缺漏值的觀測樣本。為了消除極端值對回歸分析結果的影響，對主要變量進行1%～99%的winsorize處理。在研究過程中，我們剔除了ST和*ST上市公司，同一年度中四個季度銷售額連續上升或連續下降的樣本。數據處理主要使用Stata13軟件。

（二）研究變量定義與計量

1.費用粘性

在本文的研究中，我們使用了DanWeiss的方法，利用企業收入、費用的季度數據，根據費用粘性的定義直接測度每家企業各年的成本粘性水平：

其中，t指一年中最接近年度末的收入下降的季度；

t指一年中最接近年度末的收入上升的季度；

Cost指企業財務報表中的銷售費用與管理費用之和；

△Cost指企業本季度發生的費用與上一季度發生的費用之間的差額；

Sale指企業財務報表中的營業收入；

△Sale指企業本季度的收入與上一季度的收入之間的差額。

若Sticky＜0，企業存在費用粘性，且該值越小，企業的費用粘性水平越高；反之，若 Sticky＞0，企業存在費用反粘性，且該值越大，費用反粘性水平越高。

2.變量定義與計量

表1 主要研究變量定義表

（三）模型設計

為了檢驗宏觀經濟波動是否會對制造業上市公司經營業績產生影響（H1），本文設計如下回歸模型：

為了檢驗宏觀經濟波動是否會對制造業上市公司成本費用粘性產生影響（H2），本文設計如下回歸模型：

為了檢驗宏觀經濟波動、成本費用粘性和制造業上市公司經營業績之間的關系（H3），本文設計如下回歸模型：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是2003～2015年制造業上市公司主要研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由表2可以看到，資產收益率ROA的最大值為0.494，最小值為－0.189，均值為0.0395，說明不同企業盈利水平差別較大。宏觀經濟波動變量GDPrt－2的最大值為0.231，最小值為0.0925，均值為0.146，說明宏觀經濟存在波動性，且波動幅度較大。費用粘性變量Sticky的最大值為5.347，最小值為－5.909，均值為－0.0227。這說明制造業上市公司普遍存在費用粘性，而且企業之間的費用粘性水平差別較大。

表2主要研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二）相關性分析

表 3為本文主要研究變量的相關性分析列表。從表中可以看到，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資產收益率ROA與宏觀經濟波動GDPrt－2在5%的水平上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與假設H1相吻合。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費用粘性 Sticky與宏觀經濟波動GDPrt－2在5%的水平上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由于費用粘性為負值，因此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費用粘性水平與宏觀經濟波動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與假設H2相吻合。由表3可知，各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小于0.4，說明各變量之間并非高度相關，排除了高度共線性問題，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回歸結果的可靠性。

表3研究變量相關性分析

（三）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由模型一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2003年～2015年期間制造業上市公司資產收益率ROA與宏觀經濟波動 GDPrt－2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且相關系數為0.060，即宏觀經濟快速增長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資產收益率提高；宏觀經濟緩慢增長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資產收益率下降。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假設H1。

由模型二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2003年～2015年宏觀經濟波動與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之間的回歸結果。由表格中的數據可以看出，2003年～2015年期間制造業上市公司成本費用粘性Sticky與宏觀經濟波動在5%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且相關系數為－1.030，即宏觀經濟上升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的Sticky值越小，費用粘性越大；宏觀經濟下降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的Sticky值越大，費用粘性越小。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假設H2。

由模型三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2003年～2015年宏觀經濟波動，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與企業業績之間的回歸結果。由表格中的數據可以看出，宏觀經濟波動GDPrt－2與制造業上市公司企業業績ROA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且相關系數為0.059。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與經營業績ROA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且相關系數為－0.000。因此，宏觀經濟波動、費用粘性與企業業績的中介效應顯著，即宏觀經濟上升時，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增強，企業業績提高；宏觀經濟下降時，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減弱，企業業績下降。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假設H3。

表4模型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為t值；*、**、***分別表示10%、5%和1%水平上顯著。

五、研究結論

通過建立相關實證模型，本文得到以下三個結論：第一，宏觀經濟波動與企業經營業績顯著正相關，即宏觀經濟上升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經營業績較大；宏觀經濟下降時，制造業上市公司經營業績較小。第二，宏觀經濟波動與企業費用粘性顯著負相關，即宏觀經濟上升時，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較大；宏觀經濟下降時，制造業上市公司費用粘性較小。第三，宏觀經濟波動通過改變企業的費用粘性水平進而對企業經營業績產生影響。宏觀經濟上升時期，制造業上市公司采取粘性費用策略，企業經營業績提高；宏觀經濟下降時期，制造業上市公司降低費用粘性，企業經營業績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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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會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