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石攻玉

梁娟

【寫作指導】

記敘文曾經是考生最熟悉的一種文體。可是，這種文體在高考中卻越來越不受考生青睞，這是為什么呢？究其原因，不少學生感嘆：記敘文好寫，但是難拿高分。其實，掌握必要的技巧，記敘文也可以拿到高分。下面筆者從選用物象這一角度來談談怎樣拓展記敘文的寫作思路，豐富文章的情感意蘊，即談談如何“借石攻玉”。

物象，即某一具體可感的事物形象。國學大師王國維說過：“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在古代的詩歌創作中，詩人們往往喜歡將自己抽象的主觀情感寄托在具體形象的外物上。文學創作往往是由于內在情感與外在物象相契合而產生。考生也可以借用這一點，在寫作中有意識地去尋找一種物象，使之承載情感，揭示主旨，從而使文章的情感表達更為含蓄蘊藉，主題更為深刻。

從物象的選擇范圍來看，可以是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飛禽走獸。它們大多比較常見，往往易于凝聚情感，使人產生情感上的共鳴。例如茅盾的《白楊禮贊》，在他的筆下，白楊樹“沒有婆娑的姿態，沒有屈曲盤旋的虬枝”，但是“它偉岸，正直，樸質，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白楊樹的“樸質，嚴肅，堅強不屈”，象征了北方的農民，象征了守衛家鄉的哨兵。在這里，作者將自己對華北平原那片廣袤土地的熱愛全部寄托在那一株株挺立的白楊樹上，物與情有了很好的契合。

物象的選擇還可以是生活中的某一個物件。這類物件往往和作者的愛好或經歷相關，因而也可以成為情感的載體。例如宗璞《銹損了的鐵鈴鐺》，勉兒的鐵鈴鐺是常年在沙漠中工作的爸爸從一個遙遠的國度帶回送給他的，因而鐵鈴鐺象征了爸爸對勉兒無盡的愛。但同時，鐵鈴鐺“很古老，是鐵鑄的，鐫刻著奇妙的花紋。鈴中的小錘很輕巧，用細鏈懸著，風一吹，就搖擺著發出沉悶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又像極了勉兒那扎根沙漠，忘我實驗，最后不幸殉職的爸爸，“把自己用得太過了”。

從物象在記敘文中的作用來看，常見的有以下三點：

首先，它可以成為文章的線索，貫串全文。這樣文章的思路就顯得特別清晰，這對于考場作文尤為重要。有些寫作基礎好的同學還會嘗試設置明暗兩條線索，以物象為明線，以情感為暗線，這樣的文章在發展等級上無疑能獲得高分。如季羨林的《海棠花》，全文從異國他鄉偶見海棠花的驚喜著筆，接著回憶起在故鄉自家院子欣賞海棠花的滿足，然后寫到自己在北京的幾個春天無緣海棠花的遺憾，最后回到現實，看到這滿樹燦爛的海棠花，感覺到“故鄉和祖國雖然遠在天邊，但是現在它們卻近在眼前”，“把祖國召喚到我眼前來的，似乎就是這海棠花”。文章以海棠花為線，層次清晰，濃濃的鄉思溢滿字里行間。

其次，它可以成為情感的依托，或者精神的象征，這一點在前文已經多次提及。但考生需要注意的是，要精心選擇合適的物象，突出描寫它某一方面的特征，使之契合文章所要表達的情感，還要考慮文章所營造的情境、氛圍。

例如優秀作文《綠蘿》，綠蘿“也曾綠得酣暢淋漓，綠得癡迷醉人，綠得驚天動地。但現在，它萎敗了”，“本以為它就這樣在花期后草草結束了生命，可它沒有。”“幾場春雨一過，它好像被這氣息喚醒了，”“那盆里，似乎都染上一層淡淡的綠色，連喘息，都能嗅到青春的生命力。”“綠蘿的生命軌跡竟然和媽媽的生命軌跡高度契合，媽媽年過四十，卻擁有一顆青春不老的心。”“我知道，她也和別的中年人一樣經歷過悲痛、疾病甚至背叛，但在這些事情過后，她仍能擁抱美好，原諒丑陋，這樣青春的心態著實難能可貴。”在這里，物與人已經融為一體，不屈的綠蘿就是媽媽頑強、樂觀的象征。

最后，它可以揭示道理，深化主題。例如優秀作文《綠葉·情意》：“因為奶奶去世，爺爺離開了那一方留下了無數記憶的土地，跟隨著爸媽來到城里。對城市生活的不適應，使得爺爺異常的孤獨。”文章的結尾“我從爺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每個人都是一片綠葉，不管飄到多遠，都被故土深深地牽引著。是的，這是每一片綠葉無奈而又甜蜜的宿命。”借用“綠葉”這一物象，文章思鄉尋根的主題得以升華。

生活中常見而又平凡的物象，經過作者的精心選擇與構思，運用到文章中，也許就能收到“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例文展示】

明月在天

□吳駿杰

月亮總有那樣一種魔力，在她溫柔的目光的注視下，人所有的情感都變得柔軟了，連憤怒也不例外，然后被詩意地涂上一層淡藍……

我在一個有月亮的夜里醒來，四周是寂靜和黑暗。我像是被夜用黑色絲綢蒙住了雙眼，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蕩著。時鐘的齒輪轉動著，發出細細的沙沙聲，讓這夜晚更為寧靜了。我的心中有些煩惱，是的，它讓我睡眠不安。

摸索著，穿過漆黑的走廊，我來到陽臺，拉開企圖抵擋夜色卻顯然是徒勞的窗簾，月光被窗子分割成一個個不規則的菱形，菱形的光塊靜靜地垂在地板上。那光塊觸碰到我的肩頭，便被柔和地折斷了。我抬起頭望向藍色絲絨般的夜空，有幾朵云輕輕地浮在月亮的臉上，但月亮的美麗并沒有被云遮蓋，她反而多了一些羞澀與可愛，濕漉漉的，像極了站在浴室門口被水汽環繞的少女。

此刻，我想到了許多……被濃霧籠罩的沅水江岸，被風吹過涌動著黑色波浪的樹林，愛倫·坡的黑貓倏忽不見的身影，踩在枯枝堆積的地面上發出的斷裂聲，出門前的寒冷……噢，還有那件煩心事。我閉上了眼睛，拒絕了月亮的光輝。

我聽到了微風吹過樹頂的聲音。這聲音像從無序的舊衣物中抽出一條絲巾一樣，又像魚在缸中游動時擺動尾巴一般，極其細微，不易捕捉。此時，我的心跳漸漸變慢了，呼吸也變得深長。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輕緩的、猶豫的腳步聲……

我睜開了雙眼，看到了我的母親。

她的臉上有無法隱藏的憂慮，當然，還有一絲憤怒。是的，在白天，我們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有過爭吵。她正好站在一個菱形的光塊里，月光包裹了她的整個身子，身后是頎長的影子。她的頭發隨意地垂著，有幾縷垂到了眼角，落到了眉梢。晚風吹動著她白色的睡裙，我漸漸感覺那隔在我們之間的墻消失了。

終于，在長久的沉默之后，她先開了口。

“怎么還不睡？”

“你不也是嗎？”我走近母親，緊緊地擁抱她，心中厚厚的障壁徹底崩塌。

“月色真美啊！”我們幾乎是同時說道。

我送母親回了房，然后回到自己臥室，月光充盈著我的夢，很快我便睡得香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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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構思精巧的記敘文。作者賦予“明月”這一常見物象以豐富的情感意蘊，語言樸實而不失靈動。全文文脈暢通，一氣呵成，卻又顯得耐人尋味，余韻悠長。在這篇文章中，“明月”這一物象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作用：一是全文的線索。二是作者情感的象征。三是作為情感觸發的媒介。母子二人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爭吵，誰也不理誰，可是，夜晚這朦朧美麗的月色使人的心變得分外柔軟。母親擔心兒子，偷偷來看望；兒子心懷愧疚，緊緊擁抱母親。情感的觸發與轉變，都是在月色中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