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為何成為全球交通最差城市

楊天沐

住在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總免不了一些煩心事，政客貪污﹑黑槍泛濫這些談資總是在茶余飯后說起。只不過以菲律賓人樂天派的性格，談話往往在嘻嘻哈哈中結束。但有一件談資是例外，那就是交通擁堵，幾乎所有人都對此深有感觸，并咬牙切齒。

活在“堵城”

每到周五下午，乙沙大道就成了馬尼拉的汽車博物館，各式各樣的私家車、吉普尼（一種二戰后被美國大兵遺棄的吉普，菲律賓人把車斗加長并涂鴉，然后開到街上去拉載客人）、大型公交車將這條最寬可達12車道的路塞得滿滿當當。在路邊，大家還能見到從小巷里竄出的三輪車﹑摩托車和自行車。

之所以稱其為博物館，是因為此時的各色車輛大部分時間里都是靜止或緩慢前行的。

據社交類導航軟件“位智”最新公布的調查顯示，馬尼拉被評為“全球交通最差”城市。在10分為滿分的評選中，馬尼拉交通指數僅得到0.4分，在全球139個主要城市中墊底。

在馬尼拉，開車是一件苦差事。沒人知道，前方正在行駛的車輛會不會一個急剎車，以便讓車上的乘客下車，后方的車輛不得不與它們保持相當的距離。而大客車更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大家伙。為了多拉一些乘客營利，它們橫跨兩個車道，在道路中央穩如泰山，讓后方的車輛眼睜睜看著路邊一個招車者慢慢悠悠地跨過車道，上車，揚長而去。

馬尼拉的司機不好過，乘客也同樣如此。據菲律賓發展研究院調查顯示，對于一名搭乘公交車出行的旅客，一段5公里的行程通常要花上50分鐘的等待時間。

36歲的蘇爾瓦諾是一名在馬尼拉中心商務區工作的女白領。每天清晨5點鐘，她不得不擠進狹窄的吉普尼，跨越17公里，近3小時的“地獄之旅”來市中心上班。

糟糕的交通甚至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據菲律賓統計學家何塞·拉蒙·阿爾韋特自述，多年以前，人們還會為在會議中遲到而道歉。而如今，因為交通而遲到已經成為馬尼拉人習以為常的事情。由于遲到者甚多，通常菲律賓的大型活動要比預定時間遲上一個小時。

此外，交通擁堵同樣造成了巨量經濟損失。據菲社會經濟計劃部長阿塞尼奧·巴利薩坎的說法，由于馬尼拉糟糕的交通狀況，每天直接和間接至少造成30億比索（約合6400萬美元）的經濟損失。

混亂源于管理不當

一些專家認為，菲律賓的交通狀況應該歸因于公共交通系統的混亂管理。

菲律賓發展研究院對交通問題的研究顯示，由于近幾十年來政府不斷放開公交準入限制，過多的公交運營商造成公交線路混亂，加大了交通擁堵情況。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政府在2003年終止所有新公交車的上路許可，然而只要向中介支付15萬比索（約合3200美元）的費用，新的許可證還是可以想方設法獲取的。

除了公交車，輕軌也是人們出行的一種常用方式。不過同樣由于管理混亂加之缺乏維護，輕軌的狀況并不太好。輕軌三號線每天要運送超過50萬人次，但是設計指標只有35萬人次，十分擁擠，準點率堪憂，時常發生脫軌等事故，為民眾詬病。

糟糕的公共交通讓通勤者不得不忍受長年累月的“地獄之旅”。為此中產階級和富人加緊購買汽車，從而避開公交。近年來，全菲汽車平均月銷量為2.5萬輛，且不斷處于上升狀態，而油價的下跌更進一步刺激了汽車銷售。貿工部官員在2016年放出豪言，稱汽車年銷售量將在5年內突破50萬輛。

私家車的快速增長讓菲律賓經濟展現出蓬勃生機。與此同時，不斷增多的車輛也讓未能及時趕上的道路建設捉襟見肘。以乙沙大道為例，其道路建設之初預計最大車流量為每天16萬輛。而據菲律賓交通部門2016年的統計，乙沙大道實際車流量約為每天25萬輛，遠超出最初設計限制。

除了市內交通壓力巨大，作為全國的交通樞紐，馬尼拉連接的國際國內水路、陸路和空路運輸更為這座可憐的城市壓上了一座大山。

在菲律賓司機的圈子里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每當遇到一名剛上路的菜鳥，老司機都會這么教導他，“在菲律賓開車有兩條鐵則，一是開車時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二是沒有其他規則。”

政府推進無力

為了解決交通問題，菲律賓政府旨在通過大力建設基礎設施來解決問題。從2012年起，菲律賓基礎建設預算逐年增長，2016年更是已經達到了全年GDP的5%。

2014年，政府出臺了名為“夢計劃”的遠期基建發展計劃。計劃中包括在馬尼拉建設地鐵，在郊區建設衛星城并用高速鐵路與首都連接，搬遷機場和碼頭，建造新的公路等。

“資助者都已經準備好了，融資不是一個問題。”時任財政部副部長吉爾·貝爾特蘭表示，“夢計劃”計劃開展順利，因為已獲得了多個國家資金和技術支持，這其中就包括中國。2014年，中國北車集團大連機車車輛有限公司與菲律賓交通部簽訂出口合同，為馬尼拉城市軌道交通三號線提供輕軌列車。

但并非所有努力都有成效，一些菲律賓專家對政府的計劃能否落地表示質疑。他們認為，菲律賓政府內部混亂，貪腐嚴重，無力推進基礎建設發展。

時任總統阿基諾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推進基建項目，他甚至拿一個19公里長的城際輕軌打賭，表示如果不能在2015年底前完成項目，他就準備讓火車從自己身上碾過去。然而，到了2015年底，當人們紛紛坐等阿基諾臥軌時，總統府放話說：“你們不能按照字面理解總統的意思，當時總統這么說，只是為了表示對項目很重視。”

菲律賓發展研究所所長、菲政府智庫專家希爾韋特·利亞諾也是悲觀者之一，“這（項計劃）之所以叫做‘夢計劃是因為它只存在于夢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