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笑臉》

韋浙雍

時間 傍晚

地點 毛坯房里

人物 夫——40歲，民工

妻——35歲，農民

安——30歲，保安

舞臺背景是一片星空和一輪靜靜的滿月，舞臺中置一個“毛坯房”。

[妻拿手機照光，夫拎包袱，倆人興致勃勃走進“毛坯房”。

妻 （歡呼雀躍地指窗外）——哇，天空散滿了星星！

夫 （驚喜交集地指窗外）——哇，月亮像個大臉盆！

妻 （把手伸出窗外）房子這么高，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夫 （把手舉過頭頂）房子這么高，伸手就能抓到月亮！

妻 （高興地）這是我們買的新房子，好吧？

[夫興奮地在妻的臉頰上親了一個響吻。

妻 （撒嬌）親人家也不說！

夫 ——喲，親還用說！

[妻調皮地也在夫的臉頰上親了一個響吻。

安 （手拿電筒上，見夫妻相擁，厲聲地）嗨！

[夫妻驚慌躲閃。

安 你們搞什么！？

夫 （羞怯地）沒搞什么，沒搞什么！

安 沒搞什么！（做親吻狀）剛才為什么“啵”來“啵”去？

夫 剛才有點激動，就“啵”了一下，不好意思！

安 不能來里面亂“啵”，要“啵”到別的地方去“啵”，走！（欲趕他們）

夫 我們在自己的房子里面也“啵”不得？

安 你說什么？

妻 這是我們跟房地產買的房子。

安 （打量夫妻）你們能買得起這種房子，騙誰啊，走走走！

夫 阿弟，你讓我們再看一會兒得不得？就看一會兒！

安 ——耶，是不是還想“啵”幾下才走啊？

妻 “啵”又怎么樣，管你什么事！

安 這是我的地盤，不能來里面亂“啵”！

妻 偷看我們“啵”，流氓！

安 我是執勤，你說誰流氓？

妻 我不信你不跟你老婆“啵”過！

安 我跟我老婆“啵”是在家里面“啵”，你們是在外面“啵”！

夫 （忍俊不禁）哪里“啵”不是“啵”！

安 在家里面“啵”是正常業務，在外面“啵”就是搞野馬！

夫 我們是夫妻，在哪里“啵”不得！

安 這是別人的房子，不能來里面“啵”！

夫 阿弟，我們真的是來看自己的新房子，不是來里面“啵”的！

安 （發現包袱）看房子還帶包袱來啊？

夫 包袱里面就是一床棉胎。

安 那就對啦，棉胎一鋪，就可以睡了。

夫 只有墊沒有蓋怎么睡！

安 你們兩個一起睡還用蓋，暖得很！

妻 你癲嘛，我老公昨天從廣東打工回來是為了看房子的，看完房子明早他又趕回廣東！

安 你們是沒有錢住酒店，想來里面過夜的。

妻 你怕我們是乞丐嘛，來這種地方過夜！

安 ——耶，前天我剛抓得一對流氓，他們就是來里面那個的，把里面搞得亂七八糟的，臟兮兮的，下去！（欲趕他們）

夫 （急忙地）他們來這里面那個？

安 （沒好氣地）他們在一樓！

夫 哦，這樣還好點！

安 好什么好，下去！

妻 這是我們買的房子。

安 （伸手）我是房地產的保安，拿來？

妻 什么？

安 發票。

妻 我們出來看房子，帶什么發票！

安 編瞎話都不會編，沒看過房子就買啦？你騙誰啊！

夫 我老婆在家，她看過，我在廣東那邊打工，我還沒看過。我在廣東是搞粉墻的，我看到一些老板搞房子都是偷工減料的，這次請假回來就想看看這房子！

安 你一個打工仔，她在家種地，你們能在城里買得起這種房子？

夫 我打工一個月也有幾個鳥的啵！（鳥，一千元的意思，廣西方言）

安 一個月幾個鳥還穿成這個樣子？

夫 你別看我穿得樸素，口袋里經常帶有個把鳥的咧！

安 （諷刺）你個把鳥倒是有！

妻 我們已經交了首付了，這房子是我們的！

安 （學）房子是我們的！人家雙職工買房子還用貸款呢，你有四五十萬買這種房子？騙誰啊！剛才我不準你們上樓，你們還要偷偷溜上來，癲公癲婆！下去！（推搡他們）走走走走走！

妻 （慌忙解釋）往年蠶繭一斤九塊都蠻賺錢了，今年國家收購一斤二十二塊，翻一倍多，我家養一批就能賺一萬多，一年五六批就能賺到十多萬呢！

安 吹大炮，你一年能賺十多萬，你老公還用出去打工？騙誰啊，下去！

妻 就不走，態度這么惡劣！

安 你們走不走？（打手機）08，08，我是07，十八層毛坯房里發現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他們亂在里面那個被我發現……哎呀，那個就是那個啊……你派兩個人上十八層來……

夫 （拉妻下）走就走，反正我們是來看房的，不是來里面那個的！

安 （對講機）08，08，你不用派人上來了，他們乖乖下去了。

[安走進里屋查了查看，追下。

[稍許，妻拉夫輕手輕腳上。

妻 這個傻保安，他還認為我們下去呢，誰知道我們到頂層躲他！

夫 （輕聲地）趕快看房子！（用手指刮墻壁磚縫的泥沙）

妻 手刮怎么得咧，你怕你的手指是鋼爪嘛！

夫 我在外面幫一家搞裝修，他們墻壁磚縫的泥沙用手就能刮得下來！（拿出鑰匙，刮磚縫泥沙）可以啵，鑰匙都刮不掉！

妻 我跟你說，現在起的房子質量都很好，還能防地震咧。

夫 能防多少級的地震？

妻 九級吧！

夫 哪有九級地震！（摸摸墻壁）哇，水泥倒得這么好，又光滑又細膩！

妻 我們好不容易在城里買一套房子，質量好我就放心了！

[保安氣喘吁吁又躡手躡腳上，腳一軟，坐到地上。同時又輕輕地打開手機，做錄音狀。

妻 （哼起不著調的歌）月亮的臉，圓圓的圓圓的……月亮偷偷偷偷偷地在改變，月亮偷偷偷偷偷地在改變！哎，我們也裝上木地板好不好？交完房錢，裝修錢不夠就低額貸款，國家有優惠政策，不怕！

夫 我自己會裝修怕什么，到時我把房子裝修得靚靚的！

妻 （走進里屋）這間主臥就讓阿爸阿媽住，這樣他們上衛生間就方便。

夫 你對爸媽真好！

妻 （傷感地）上個月，阿爸在地里摘桑葉，突然眼晴就看不見了，阿媽只好牽阿爸回家，我急忙跑去叫老強哥來幫他打吊針，打了幾瓶葡萄糖阿爸的眼晴才慢慢好起來！（輕輕的哭泣起來）

[保安在隔壁靜靜地聽著，關掉手機。

夫 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妻 打電話有什么用，你離家那么遠！（擦眼淚）等你回來后，就不給阿爸阿媽下地勞動了！

夫 （激動地抓妻的手）好，哎呀，你的手像松樹皮一樣！

妻 嫌我的手不光滑！

[保安在隔壁靜靜地聆聽。

夫 我們又不是買不起雪花膏，你怎么都不用咧？

妻 我一天忙著養雞、喂鴨、種桑、養蠶，哪有時間搽雪花膏！再說，一會洗菜，一會洗衣服，剛搽的雪花膏又被洗掉了！

[夫低著頭，默不作聲。

妻 你在外面也不要為了買房子什么都節約，早上不要光吃饅頭，有時也要吃根把油條！晚上不要只喝土茅臺，有時也喝瓶把啤酒！

夫 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今年養蠶得價錢，等我那邊合同一滿，馬上回來！

妻 嗯，我們只生一個娃仔，讓他走出大山，住好環境，考上大學是我們的夢想！

夫 （點頭）哎，我們下去吧，不然保安找上來我們又要挨罵！

妻 還有兩個月時間，你在外面要堅持住哦，不要亂那個啵！

夫 哎呀，我一天從早到晚搞裝修，哪有時間那個咧！

[保安偷笑。

妻 我是提醒你，你可不要像貓一樣見了魚就跑上去吃！

夫 我長得土土的，哪個女的還能看上我？

妻 土是時髦，你看酒店，野豬肉最值錢！

夫 拿我跟野豬肉比！

[安偷笑。

[妻笑，在夫的臉頰親了一個響吻。

夫 剛才“啵”了一下就被保安嚇得半死，還“啵”，走吧！

[安偷笑。

妻 （指窗外）你看月亮，圓魯魯的，好像在笑！

夫 它是在笑我們！（在妻的臉頰上也親了一個響吻）

安 （打手機，激動地）喂！……

[夫妻驚慌失措地躲到里屋。

安 （邊走邊小聲地）08，我是07，他們真的是一對夫妻，而且是我們的客戶……讓他們再看房子一下嘛……沒事的咧！（下）

妻 （喊）保安弟，等等我們，我們也下去！

夫 保安弟，我們看完房子了，我們跟你下去！

[夫妻追下。

[歡快的音樂彌漫了整個舞臺。

——劇終

該劇榮獲第九屆廣西戲劇展演小戲小品展演“桂花劇目金獎”、“桂花編劇獎”。